第9章(1 / 2)

王熙凤拍拍胸口松口气,心里同时又紧张的不行。姑母尚且是王家正经的嫡出千金,娘家强势着呢,老太太一句话,她还不是老老实实地受罚?一把年纪了,大冬天的,要在下人跟前下塘子。王家的金枝玉叶尚且如此,她还有什么资格耍聪明?看来以后老太太这里必要一心一意的孝敬,耍手段之类的暂且免了。至少老太太活着的时候,她得忍住了。

王熙凤偷偷抬眼,见贾母想什么,心中一紧,低头老实地待命。

……

眼看就要到年关了,贾母觉得不能放任贾赦一直呆在庙里。是时候把贾赦从小黑屋里放出来,好生调教一下了。贾母招来贾琏,吩咐其道:“去庙里请你老子回来。”

“是!”贾琏应声退下,心中有几分不情愿。他那混账老父永远不会来才好。

晚饭前,贾赦方回来,一脸不爽的进门给贾母请安。贾琏不管父亲如何,先摆脱自己迟到的责任。他委婉的跟贾母表示:他们会迟到,皆因贾赦赖在庙里不想走。

“哦?老大,原来你还没呆够啊。”贾母悠悠叹了一句,打量贾赦如今被‘严打’后的光景。他脸颊清瘦,却有些血色了,一身朴实的素衣,倒看着精神不少。

贾赦很不满当初母亲的作为,早积攒了一顿子怨气。他偏过头去,梗着脖子,不理她。

贾母笑了两声,又问贾赦有什么觉悟没有。

贾赦不爽的打量母亲,随口敷衍道:“饭菜真难吃!”

“嗯,觉悟低了点,好歹有。”

贾赦心中纳罕,顾不得与贾母板脸,问她此话何意。

“往日你仗着自己是荣府的大老爷,内外混账,称王称霸,何曾知道苦日子的过法?寺庙里给你特意供奉的饭菜,你都觉得苦,若是平常百姓家,你或许早饿死了。”

贾赦抖了抖眉,不爽的梗着脖子跟贾母道:“那与我何干?我又不是平常百姓家的儿子,我是国公府正经嫡派子孙!”

“是么,呵呵……”贾母换了个坐姿,乐呵呵的笑起来,笑得贾赦头皮直发麻。

老太太一准又在肚子里憋坏水!这是贾赦挨罚挨出来的经验。上次她老人家擅自把自己迷晕,圈禁的事情他还没有清算。老太太是嫡母又如何,就算她在荣府顶天的大,她老人家也不能对嫡子这样。自古女子就该遵从三从四德,老太太早该“从子”了,可她老人家如今直门跟自己叫板,不能忍!

贾赦感受到母亲笑容里带着的满满恶意,脸变成了猪肝色。实在忍不住了!贾赦拍案而起,当着贾母的面儿数落她的不是,严肃而认真地表达了贾母所犯下的过错。

“……您怎么能未经我同意,擅自叫人迷晕我,把我圈禁到满世界都是秃驴的地方!”贾赦想想自己这几月憋屈的辛苦,恼羞成怒。

“怎么,我儿想拿此威胁我,把我告到官府去?说我不慈?为老不尊?不守三从四德?”贾母眼睛发亮的盯着贾赦。

贾赦被接连的责问噎住,他其实在心里是没这个意思。他再混账好色,老母亲却只有一个,养育之恩岂能辜负。偏老太太这会子态度太猖狂,贾赦还自觉地占理,嘴一抽便顶撞了老太太。

“对!”

贾赦气呼呼的喊了话,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他干咂嘴,有点后悔了,刚要去给母亲赔错,却见母亲满脸笑颜的看着他。

贾赦觉得不对,惊悚的打量贾母。莫不是老太太被他气疯了?

贾母眯眼笑得开怀,“老大啊,既然你无情,便休怪我无义。”

“母亲,您此话怎讲?”贾赦蹙眉。

贾母冲鸳鸯勾了勾手指,鸳鸯给贾赦递上一张纸。

贾赦接了,纸上头是一份名单:张力、宋书山、郑远……贾赦起初没看出什么意思,等他把名单瞄到最后一个,贾赦才恍然大悟。他曾从这些人手里头买过古扇子。

贾赦十分惊讶,贾母怎么会有这个,一准是他身边的人出卖了自己。贾赦恨得咬牙,看他回头不扒了他们的皮!

贾赦不解的举着手里的名单,问贾母什么意思。

“嫡长子作奸犯科,受罪徒刑,剥夺财产爵位的承袭资格。”

贾赦瞪圆眼,张大嘴诧异的看着贾母。老家伙什么意思?要告他?

“我派人挨个问过了,老大你果然不负我的期望,强取豪夺的厉害。罪名坐实,妥妥的了。这个叫张力的因不卖你祖传的古扇,还被你打断了腿。啧啧,我的大儿子可真混账哟!”贾母眼珠子动了动,笑眯眯道,“相比之下,为母教训你去法华寺思过,岂非合情合理了?”

“母亲,您怎么能这样对我?”贾赦脸色苍白,吓得满头冷汗,俩腿虚软的差点当场瘫了。贾赦抖了抖手,扶着紫檀木椅子的扶手,抖着腿坐下来。

“老大啊,是你不孝在先,”贾母叹了口气,扬眉道,“便休怪母亲无情了。”

“母亲!”贾赦冤屈的喊了一声,想要辩解。可回头想想,确实是他问责在先。“罢了,以前的事休提。一切都是儿子的不是,母亲教训有方,儿子活该去法华寺思过!”

贾母微微一笑,点点头。

贾赦噎得一肚子的火,愣是在贾母跟前没脾气了。

“既然回来了,好生记住先前的教训,别叫我失望。不然,法华寺的主持又该高兴了。你一去,我就得捐银子给他。”贾母轻笑道。

贾赦乖顺的听着,不语。

贾母挥手示意他走,还特意让鸳鸯送他。贾赦瞧眼鸳鸯,想起自己先前因她的遭罪,整颗心簌簌发抖起来。他背着手低头往外走,再不愿多看鸳鸯一眼。

贾赦一路上火气越来越大,回去就冲邢夫人发火。邢夫人不敢造次,闷声听着。贾赦更不爽了,抬脚就要踹四脚高凳上的青瓷花瓶。

邢夫人连忙大呼:“老爷,您忘了?这东西碎了,可不补回来。咱们大房本就寒酸,若是再没了这些物件撑脸面,老爷以后如何领朋友回家?家徒四壁了,叫人瞧着岂不是个笑话?”

贾赦气得险些咬破了唇,脚停在半空中,隐忍地收了回去。他不能把大房的正堂也变‘干净’了,这可是他的脸面,以后还得在此会客见人。

贾赦背着手,气呼呼的在屋子里徘徊。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栓了绳子的蚂蚱,被老太太玩弄于鼓掌之中。太气人了!贾赦火气没处撒,只好不停地跺脚,吹胡子瞪眼。

邢夫人眼盯着贾赦,脑袋伴随着他的徘徊来回摆动。邢夫人的脖子终于晃荡累了,哀求贾赦停一停。

贾赦气呼呼的坐下,拍桌不忿道:“她老人家怎么能这么对我?这也太偏心了!”

“说到偏心,倒不见得。”邢夫人幽幽的吐出这么一句,遂将近日贾政的遭遇告知贾赦。

贾赦火气熄了大半,扬眉稀奇的盯着邢夫人:“我那个才学了得、为人忠厚二弟,被罚跪祠堂?还要磕八千个响头?啊哈哈哈哈……”

贾赦脸上笑开了花,兴奋地眼角挤出两滴泪。这些年,不知多少人拿他跟二弟比较,用他的猥琐无赖去衬托二弟正值仁厚的光辉形象。

如今二弟栽了!太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