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若回到玉子倾的住所后,并没有真如她自己所讲的那样,直接撒手不管跑去歇息,而是立即下令,让岐城所有官员都聚到此处,就今后岐城的相关事情进行了一番商讨。
一开始,岐城有些较为迂腐的官员,搬出“女子不可干政”之论,想要阻止顾惜若的此番举动,另扶其他人上位。
可顾惜若又岂会是好惹的?
腿脚当即一伸,将那官员的椅子踹烂,冷着一张脸上前,生生让那人将原先的话吞了回去。
她也想明白了,横竖已经做到了这个份儿上,她也没有必要去忌讳什么,之前劝慰苏靳寅的那些话,说说就算了,当不得真。
如果将来需要面对很多类似的事情,那么她不介意从现在开始,将自己磨砺出想象中的模样——既遵从本心,又能够不委屈自己。
苏靳寅对此,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与她一唱一和,将岐城的那些官员治得服服贴贴的,并就岐城的后续事情做了相关的安排。
……
岐城和东梁国的鹿城之间,隔着一大片的森林和沼泽地带,此次这片森林被顾惜若一把火烧掉,在苍朝和东梁国的朝廷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只是,顾惜若也有言在先,除了龙鳞卫和谌王府的暗卫之外,无论是谁都不得向外提起此事的来龙去脉。
是以,岐城官员呈递到苍京的折子里,只是较为“客观简单”的描述了此次的事情,并没有敢透露其中有关于顾惜若的任何内幕。
曾经有不怕死的官员,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另寻途经,将此事的全部真相尽数上呈天听。
可半路就被谌王府的暗卫拦截下来,并将人带到顾惜若面前,毫不客气的惩罚了一番,也算是杀鸡儆猴。
不过,苍京远在天边,想要糊弄还是比较容易的,可对于遥遥相望的东梁国来说,其眼线细作分布在岐城内外,想要知晓其中的根本情况,并不是什么难事。
佘煜胥在宫门口遇到佘映雪,了解到顾惜若在岐城的异常时,就已经派人全程跟踪监视,是以对于当晚火烧森林的场景,几乎是看了一场现场直播。
不过,这倒是苦了那些千里传递消息的暗卫了。
天刚破晓时,东梁国的大街小巷皆是一派安静祥和,可在两国的谈判桌上,早已闹得沸反盈天。
段天谌坐在谈判桌前,手里端着个茶盏,对殿内如此热闹的情况恍若未觉。
丑时一刻,骆宇终于获取到了岐城那边的消息,说是柳屹暝联合岐城外的蛮荒之人,想要鸠占鹊巢攻击岐城。若不是他的小妻子领着龙鳞卫和谌王府的暗卫进行有力的抵抗,岐城的天恐怕都变了。
之后,他的小妻子一把火烧掉了岐城外的那片森林,其中被烧死的蛮荒之人不计其数。听说了这些消息后,他对着岐城的方向,一夜未眠。
他捏着碗盖,姿态优雅的拨弄着浮在水面上的绿色叶子,就着呷了一口后,才凉凉的瞥了眼依旧争论不休的官员,只一眼,就让那些人瞬间安静了下来,各自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此次谈判,已经持续了五日。
起初,亓云帝还亲自坐到了谈判桌的另一头,与他讨论起那些有的没的东西,可在两日后,对方就着佘煜胥前来与他交手。
不得不说,数年压制着他的这个对手,的确很有本事。不管他提出怎样的条件,对方都有极其充分的理由来驳回。可他本身也不是吃素的,两相交手之下,双方也都这么僵持着,始终都没能得出个较为公平的结论来。
若是没发生昨夜的那些事儿,他不介意在东梁国多耗几天,借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探探亓云帝的目的和底气。
可现在,他不想再耗下去了。
“骆宇,你去看看,为何佘太子还没过来。”往常这个时候,双方都开始说正事了。想来能够绊住那个人的事情,必不会是小事儿。
他不能立即飞回到他的小妻子身边,可至少要保证,其他人不会给她找麻烦,或者对她动什么坏心思。
骆宇作为御医,本不该出现在此次的谈判桌上,可他嫌自己待在驿馆里闷得慌,也不管不顾的跟在了段天谌身旁。
索性,亓云帝也并不在意,其他官员自然也没敢多说什么。
此刻听到段天谌的吩咐,骆宇忍不住眉梢微挑,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他一圈,却发现他脸色依旧沉静,只是那眉宇间隐隐透着的焦灼,泄漏了此刻的心绪。
此前,他把岐城的消息传递给王爷,发现王爷依旧沉静如初,心里稍微安定。可此刻看到王爷如此沉不住气,想来还是受了那些消息的影响。
这么看来,王爷对王妃还是很在意的。
很在意……
骆宇蓦地惊醒,为划过脑海的这一认知所震慑惊惧,忆及肩上背负的责任时,忽而觉得这样的认知这样的事实,并不是个好现象。
他认命的叹了口气,快速转过身,刚走到殿门口,却迎面撞上了姗姗来迟的佘煜胥,脚下步子急急忙忙顿住,才堪堪避免了向前的碰撞。
“骆御医,这是要去往何处啊?”佘煜胥挑眉问道。
骆宇连忙收摄心神,垂首敛眉,恭谨回道:“见过佘太子。微臣受王爷嘱托,正要出门迎接您呢!”
佘煜胥淡淡“哦”了声,也没继续询问,直接越过他,往殿内走去。
思及方才佘煜胥那若有似无的目光,虽不是很强烈,却无端的让他感觉到莫名的压力,竟与自家王爷的气势不相上下,骆宇心头一紧,愈发觉得此人不容小觑。
是以,他也不敢再掉以轻心,脚下步子一转,紧随其后回到了段天谌身边。
殿内,东梁国的官员见到佘煜胥走进来,连忙恭谨的列队相迎,齐齐高喊:“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佘煜胥摆摆手,坐在了段天谌的对面,与他隔着一张长案相望,“谌王急着找本宫,可是有何要事?”
段天谌双腿交叠着,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屈起敲打着桌案,定定的看着他,似笑非笑,“佘太子是否忘记自己的职责了?若是不想进行这所谓的谈判,还不如直接点头同意本王提出的条件,早日结束此等煎熬。”
佘煜胥忽而失笑挑眉,“本宫竟然不知,两国的谈判在谌王的眼中,竟然成了煎熬了。那么,你在急什么?”
段天谌双眸倏地一眯,看向佘煜胥的眼神里闪过审视的唳芒,敲打的动作也蓦地停了下来,就那么毫不忌讳的对上他的视线。
骆宇见状,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暗自运起真气抵抗起由段天谌身上释放出来的无穷无尽的寒意,就连围坐在这两人身后的两国官员也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衣衫,恍惚间,竟有种置身于料峭寒冬的感觉。
“佘太子,与其在这里问本王,到底在急什么,不妨将这份协议签了吧。”段天谌从旁扯过一张纸,直直推到了佘煜胥面前,“当然了,若是你觉得,这份协议根本就不值一提,更不足以让你经手,大可直说。本王别的没有,胆量倒还是足够的,大可以直接去找亓云帝说个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