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仍摆在昨夜里晚宴的地方,想必是刻意为之,用早膳的,除了商青鲤一行人和王应,再无旁人。
天色已经大亮,晓露晨风,朝阳烧艳东山一片霞。
商青鲤在宴几后的蒲团上盘腿坐下,扫了眼宴几上摆着的几样吃食,有一壶滚烫的马奶,几碟叫不出名字的糕点,还有一盘羊肉。
这样的早膳,对商青鲤来说,着实怪异。
想着入乡随俗,她神色不改,把那盘羊肉放到地上喂了趴在一旁的酱油,伸手取了块糕点。
糕点颜色透着淡淡的粉,拿在手里像是一朵盛开的桃花。她咬了一口,甜的发腻,蹙眉搁下了糕点,无心用膳,提壶倒了杯马奶。
她捧着马奶小口啜着,抬眼就见卫瑜抱着个蒲团从远处走来。
他今日仍穿了身暖黄色的长衫,只袖口比昨日那件要宽些,领口袖口衣摆处都有银白色的滚边,高高束起的长发一走一甩。
卫瑜走近后冲她咧嘴一笑,露出了昨夜里不曾见到的两颗尖尖的虎牙,道:“早。”
他笑容和煦,灿烂,带着无尽的暖意。
“早。”似是被他唇边的笑意所感染,商青鲤也笑了笑。
卫瑜点点头,视线一转,向长孙冥衣看去。
阳光明媚的晨色里,长孙冥衣微微低着头,用筷子夹了颗圆滚滚的糖不甩凑到唇畔,薄唇微启,糖不甩上便多了一个半月形的缺口。
碾碎的花生末,沾了一粒在他的唇上。
他抿了抿唇,咀嚼,吞咽,眉间舒展出惬意的弧度。
卫瑜看在眼里,就觉心上似乎被人用羽毛挠过般,痒痒的。他大摇大摆走到长孙冥衣身边,将手里的蒲团往长孙冥衣身旁一丢,跪坐在蒲团上侧身看着长孙冥衣。
长孙冥衣稍稍转头,迎上卫瑜的视线,神色无波。
卫瑜忽地伸头一口咬住他筷子上剩下的半颗糖不甩。
长孙冥衣一愣,握筷子的手一松,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卫瑜将那半颗糖不甩吞下,伸出舌尖一扫下唇,露出虎牙对长孙冥衣笑道:“真甜。”
长孙冥衣:“……”
他抬手,一巴掌将卫瑜又一次扇飞。
惊的王应直接踢翻了宴几。
卫瑜趴在草地上,就势一滚,翻了个身,揉了揉胸口,道:“长孙,下次能不能对小爷温柔点?”
“哼。”长孙冥衣冷哼一声,起身离开。
卫瑜忙从地上爬起来,尾巴一样跟在长孙身后,不停唤着:“长孙,你等等小爷!”
留下商青鲤几人,相顾无言。
用过早膳,王应带着商青鲤去挑了马。
南蜀最出名的,便是靳州平川破云马,素有“一马平川破云来”的说法,此马产自平川白鹿庄,一年只有几匹,价比黄金,除了白鹿庄,别的马场甚少有售。
算得上商青鲤运气好,王应前些日子去靳州,凭着和白鹿庄匡家的关系,花高价买了匹破云马回来。原本王应是想试试破云马和一丈青配种能生出什么样的马来,所以特意买了匹公马。不曾料到破云马牵回来后,见到一丈青就撂蹄子,只得打消了配种的念头,好吃好喝的养在了马厩里。
商青鲤第一眼就看上了这匹破云马。
乍见之下,这马有几分像惊蛰。通体纯白,色如冬日雪,不见一根杂毛。只是它的鬓毛没有惊蛰那么长,腹部四肢上也没有卷毛。耳朵直立,骨骼坚实,四肢匀称,眼底含着几分神气傲慢。
“这匹破云马,我要了。”商青鲤道。
“这……”王应犹豫道:“姑娘,这马可不便宜,您和卫小侯爷认识,在下也不敢漫天要价,但若低于三万两的话……”
“好。”商青鲤打断王应的话。
她如此爽快的应了,王应不由一噎。
商青鲤有意将这匹破云马送给江温酒,转而想到长孙冥衣,又挑了匹乌云踏雪,顺带替卿涯和元熙挑了两匹性情温驯的马。
护卫们牵了马跟在商青鲤身后,王应抹着头上的汗道:“一共是十一万两。”
“嗯。”商青鲤应声,伸手从腰间的银色袋子里翻出两张十万的银票递给王应,道:“剩下的去找匠人替我打几副马鞍,皮子捡贵的用,马鞭也要好的。”
纵使是见惯了权贵的王应,也是第一次见到随身揣着二十万银票的女子。立时倒吸一口冷气,忙伸手接下了银票,道:“姑娘放心。”
王应收了银票便匆匆去安排马鞍的事了,商青鲤从其中一个护卫手里牵过破云马,打发他退下,带着另外三个牵了马的护卫回到了用早膳的地方。
元熙正拔了剑在向卿涯炫耀她早上学的剑法,江温酒在一旁看着元熙舞剑,不时提点几句。
长孙冥衣不知何时又回了此处,也站在一旁看着,卫瑜远远蹲在一边,捧着脸发呆。
众人听见马蹄声,回过头便见商青鲤牵着骏马缓步而来。
卫瑜站起身,凑上前来细细打量过这几匹马,道:“不错。”
商青鲤挑眉不语,牵着破云马走到江温酒面前,把缰绳递给它,道:“试试?”
“送我的?”江温酒笑吟吟接过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