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辰并无意外之色,又听巫王叹道:“不过,你也要答应孤一件事。”
“留他一条命。”巫王抬眼,语调隐有悲伤。
九辰轻笑:“那是条鳄鱼,父王因为一己私情,忍心吃掉,是要等他牙齿长齐后反过来咬人一口么?”
巫王心神一颤,凝视着那少年冰冷如玉的俊面,掌心不由冒出冷汗:“你到底想做什么?”
九辰抿起嘴角,目无波澜:“儿臣和那条鳄鱼没有情分,若有机会,自会毫不犹疑的斩草除根、永绝后患。”顿了顿,他冷冷笑道:“儿臣被他咬伤,父王可以大度的一揭而过,可儿臣却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这是埋怨么?巫王苦苦挣扎:“孤答应过一人,绝不伤他性命。孤不能再辜负那人。”他早知道,以九辰的脾性,名义上说是拿子玉的血祭旗,实际上是想拿子玉的命去祭旗。只是,他没想到,九辰竟然会毫不掩饰的说出来。
九辰满是失望:“若他举兵谋反,把刀架在父王脖子里,父王也要引颈受死么?”
巫王悚然一惊,险些振衣而起:“你胡说什么?”
“呵,父王当真以为,他只是为了保住父王的宠爱,才屡屡和儿臣针锋相对么?”九辰唇角一挑,满是讽刺的道:“一个只知争宠的侯爷,哪里有心计和手段去动用军中的力量。押送云弩的马匹,究竟是谁做了手脚,父王难得真的毫无察觉么?父王究竟要自欺欺人到何时?”
“别说了。”巫王痛苦的打断九辰,头痛欲裂。
九辰不屑一笑,垂眸道:“劳烦晏公把东西拿出来。”
晏婴会意,从袖中取出两根合在一起的竹条,放在案上。九辰摸过去,把竹条分开,下面那根,赫然工整的记着夜照公主的生辰八字。
九辰道:“父王既以儿臣为帅,战事方面,便由儿臣做主。粮草之事,儿臣自有方法解决,无需父王操心。”
语落,那根竹条,在他掌间折为两半。
“你――”巫王惊怒交加:“你今夜过来,就是为了气孤么?”
九辰眼角无端溢出丝酸涩,唇边笑意愈发冰冷,道:“儿臣岂敢?儿臣想要的,不过是一人性命。儿臣此来,是助父王达成心愿的。”
巫王冷笑:“如今,孤和整个巫国的命运都攥在世子手中,世子这么说,孤岂敢消受?”
烛火摇曳,那少年俊美的玉面苍白的有些不真实,微挑的嘴角,亦冰冷如故,仿佛根本没听到巫王话中讽刺之意:“儿臣寿数无多,此去剑北,只怕有去无回。若此战大捷,还望父王念在儿臣为巫国百姓免去一劫的份上,答应儿臣三个条件。”
这话实在太过突兀,巫王面色唰的惨白,目光剧烈颤动起来,张了张嘴,喉咙仿佛被巨力扼住一般,发不出声音,只如看鬼魅一般,看着对面的少年。
九辰垂眸,神色从容:“儿臣自小爱面子,不愿担废黜之名,父王可宣布儿臣病逝,另立新的世子;儿臣去后,母后不过是深宫中一个可怜的妇人,再难威胁到巫国,请父王善待母后和茵茵。”
晏婴也没料到九辰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登时悲怆难抑,唤道:“殿下……”
那少年的面上,却毫无悲戚,语调平静如故:“还有一事,儿臣府中的孟粱,被暗血阁的影子抓了起来,生死未卜,还望父王能施手救他出来。”
说完这些,他起身离案,撩袍朝巫王行过大礼,便扶着晏婴的手,毫无留恋的朝外面走去。
巫王心痛如绞,无端有些慌乱,眼看那少年的背影就要消失在视线里,颤抖着脱口唤道:“子
沂!”
九辰背影一僵,只一瞬,继续从容离开了垂文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