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 政变:东院(1 / 2)

草清 草上匪 2597 字 14天前

朝廷允准设立西院,这是一桩政体变化,为此《皇英君宪》、《皇英商宪》这样的大法以及《皇英商律》等法令都要修订,消息一经《英华通讯》发布,一国为此沸腾。

称赞的有,骂街的也有,除开那些认为这一国继续向杨朱道深渊滑落的腐儒外,一般读书人、官员,甚至地方工商也有很大意见,军人更是满肚子怨气。

他们觉得,这是工商总会逼得皇帝低了头。

“草这帮土老财的屁眼!祝他们儿孙全没有卵蛋!”

福建古雷,一支舰队正锚泊在海面,这已是十二月十曰,萧胜带着海上大军进入福建,离厦门已是很近。在古雷接收给养的时候,报纸也已递到了福建,上到萧胜,下到一般士兵,都知道了西院即将设立的消息。

萧胜很没形象地破口大骂,他倒不觉得李肆是被工商总会压低了头,而是李肆替自己背了黑锅,自己却没办法出声,纯粹是恼怒自己。出战前,他交给李肆的三万多两银子,居然变成了二十万,把他吓得汗流浃背。

李肆最初转走自己在青田公司的股份,甚至还转走后园几位妃子的股份,为的是容纳朝廷多分基金的银子,之后才搭上心腹以及妃子们的闲钱。这一系列运作,并非他不想沾私利。而是青田公司的资本,加上这些闲钱,总额已有好几十万,在股市里打滚,动静已经太大,再多的话,股市要被撑爆。

在这些闲钱里,萧胜的三万两银子算是最大的一股,段老父子也才进了八千两,严三娘只进了五千两,说起来获益最丰的就是萧胜。

见着英华银行的存票,萧胜心虚得要命,连给李肆写了好几封信,请求将这些银子转为公帑,他亲自带兵攻厦门,也有避开朝堂唾沫星子的用意。

可没想到,李肆替他,替朝廷,替所有人背下了这黑锅,形势发展到现在,西院设立,工商总会那帮商贾堂而皇之入了国政,萧胜没想透,就觉得满心憋屈。

他还只是憋屈,其他将士的反应就跟李肆身边的四娘一样,这帮商贾,造反啊!居然敢要挟他们的皇帝,他们的总帅!?

孟松海咬牙切齿地道:“总长,咱们杀过去,把青浦码头那座大楼轰成碎片!”

萧胜心说正合我意,但这种屁话也就说说而已。

他正在寻思,该怎么把将士们的情绪反应给李肆,李肆的回信到了。

“这银子是你的,你要怎么用都随你,但直接捐给朝堂就没必要了。朝堂现在可不缺银子,我也不想把一些开销让朝堂经手,办事的人都是官,一两最多只有七钱落到实处。”

“我倒是有个想法,朝廷给陆海军阵亡将士的抚恤补贴,只够家属维持生活,而后辈入海军学院的名额又有限,其他后辈就只能当普通一兵,做其他营生也比较艰苦。你们大可以再设立互助基金,帮着他们谋得更好的前途。”

李肆很认真地在替军队死难者的家属着想,这事毕竟朝廷只能解决一部分,要想过得更好,也需要借重军队自己的力量。

萧胜正在唏嘘,看到李肆信中后半段,脸色又凛然了。李肆说,西院之事,注意安抚军队的情绪,但切记不要忘了军人不能干政的原则,他不希望在这要紧关头,军队还跳出来搅局。别逼得他为了大局,挥泪砍人。将士们的热血,始终要用在外敌身上。

萧胜看完信,对还守在身边,似乎就等着他发话,海军好有些动作,吓吓国中那些贪婪工商的孟松海道:“我们的敌人,在东,在北,可不在国中!去检查战备,明曰启航!”

孟松海不满地嘟囔着走了,萧胜呆了片刻,给李肆写了回信,还是将海军将士们的情绪如实作了汇报。

李肆不止从萧胜那知道了海军将士的情绪,贾昊、吴崖和张汉皖等将帅也发来急信,报告说陆军将士也都很不满。

一直呆在国中的范晋更直言不讳,对李肆说,将咱们这一国比作一个大家族,将士们在外为家打拼,工商在家中理财做生意,大家都是平等的。如今工商借西院,开始在族长大议里发声,让将士们都觉得自己低了一头。虽然明白工商撑起了一国税收,包括军费,但他们流血牺牲,可并非全然为了工商,为了他们出的军费。

范晋道:“军人首重保家卫国,其次在为国争利,但若这一利,都只着落在工商总会身上,将士们不服,臣也不服。”

不止是范晋,顾希夷也认为,工商总会只是一国大商贾,地方工商如今已是非常兴盛,如果一国只让大商贾能在金融事上发声,皇帝和朝廷就看不到地方工商对金融之事的反应。金融本是要吸揽一国之财,怎么也不能缺了地方这一角。

刘兴纯的意见涉及得更广更深,他认为,金融之事,还不止在工商,股市和债券,已将众多民人裹了进来。之前金融动荡,国中民人也随之动荡,虽只是有闲钱的富人,但咱们这一国,富人会越来越多,到时金融跟一国之事交连更深,怎么能只让工商总会就金融之事跟朝廷商议呢。

关凤生、田大由、林大树、邬亚罗跟何贵这帮老伙计罕见地齐聚黄埔,甚至安金枝安老爷子也来了,名义是要拉着李肆一起过新年,实际是向李肆抱怨。

这帮“老既得利益集团”,对李肆总在明面上照顾工商那帮“新既得利益集团”很不满,他们在李肆的劝导下,都只是埋头得实利。之所以这几年没怎么发声,是李肆从官面,从殖民,从实业等各方面划出了宽裕空间,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但眼看金融即将席卷一国工商,而工商总会要借西院,限制皇帝,多半也要找他们麻烦,他们很不乐意。

接着段宏时带着陈元龙来了,陈元龙这老头之前隐居乡里,教书为业。段宏时写《南明史》,也把他拉了进去,渐渐对这一国新政有了认识。眼见一国气候大成,却忽然蹦出来个西院,陈元龙顿时揣了一肚子的火,也顾不得以前不仕此朝的决心,扭着段宏时,要以布衣之身进谏。

陈元龙指着李肆的鼻子就骂:“陛下早前与万民相约之言,莫非都是虚的!?既是要广开言路,引各方利害相关之人共管,怎么独独少了民人!?莫非这一国,仅仅只是陛下,朝廷和工商总会一千来家之国!?陛下,你昏聩啊!”

李肆心说这进度是不是太快了点?

陈元龙还在说:“陛下在县乡设立公局,难道就只是摆设!?陛下之前所言,这一国乃是万民之国,民呢!?我怎么看不到!?”

陈元龙一叫唤,本就有些意见的门下省也跳腾起来了,而各家报纸随之起了鼓噪,开始将矛头对准工商总会,让正漫步云间的工商总会那八十四名代表所组的“议事局”惶恐不安。

犯了众怒了……梁博俦心说,我所料果然没错,这皇帝好狠!他就是等着这个时刻的吧,肯定的!之前故意低头,就是为的掀起民意,借各方民意,要向他们下刀!

沈复仰见着他发青的脸色,哈哈笑着安慰他:“别想多了,这一国可不仅仅只是官家和咱们的国,不仅有三千万民人,地方还有那么多小工商,更要紧的是,还有众多读书人。咱们跟官家讨价还价,他们也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