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然反抗朝廷命官,包庇奸邪之徒,谈何无辜?”杜易元摆足了官威,一副正义禀然的模样。
“本官受圣上信任,不远千里来此地监督铸像,没成想却揪出你这样的朝廷蛀虫。今日,本官就替天行道,灭了你这蛀虫,还大夏百姓一个公道!”
有士兵上前,一脚踹到钟越腿弯处,再伸手压着他跪在杜易元面前。
“钟大人,本官可是有先斩后奏的权利,你最好主动认了罪,交出藏匿的黄金,说不定还能留一口气。”
钟月华看着这一幕,眼泪瞬间溢出,她嘴里骂着狗官,提了裙子就往下奔。
“别担心。”戚弦赶紧拉住她,“赵进快到了,我已经听到马蹄的声音了。”
果然,她话音刚落,赵进的声音由远及近。
“姑娘姑娘,琴带来了!”他抱着琴,气喘吁吁地爬着角楼的梯子。
戚弦松了口气,对着下方高声喊道:“既然说是陶土塑的像,不如砸开了看看,也免得大家不服!”
听到她的话,百姓们也不再阻拦,纷纷嚷着砸开看看,还钟县令一个清白。
钟越抬起头,目光不卑不亢,“即便是钦差大臣,要定本官的罪也是需要证据的,若真如大人所说,本官自会向陛下请罪。但是里头若并非陶土,而是货真价实的黄金,杜大人怕是要给临江县百姓一个说法。”
“说法?本官就是说法!等看到证据,你这奸臣还敢不敢嘴硬!”
杜易元看向周均,周大当家心领神会,大步绕开人群,抄了把铁锤砸向铸了一半的底座。
这可是他亲手换过来的假货,等在场所有人看到里面的土,钟县令怕是今日就交代在这了。
众人都屏住呼吸盯着那片金光,全然没有注意到,角楼处响起了一阵清悦的琴声。
周均一锤砸下,里面仍然是闪亮的黄金,他眨眨眼,再挥一锤,还是没有看到陶土。
额角开始冒汗,又连续砸了好几下,那底座已被他砸掉一半,露出来的仍然是亮澄澄的金子。
他焦急地看向杜易元,这下,杜易元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在场所有人眼中,看到的塑像分明就是实打实的黄金铸成!
杜易元气急败坏地对周均吼道:“怎么回事?”
“草民……草民不知……”
[曲名为《醉美人》,凡听此曲者,皆如醉梦一场,眼中所见即抚琴者想让其所见。]
虚空中,一袭红衣的女子水袖长舞。
[这可是奴家从别处借来的能力,美轮美奂犹如真实景象,再加上弦儿高超的琴技,所有人都会被虚幻的景象迷惑。]
钟越自然不知道其中缘故,他能看到真真切切的黄金,只以为是谢公子提前将假的换走了,心中更是对他崇敬有加。
而杜易元着实被堵的没话,方才他信誓旦旦地数落了人家一系列罪名,现在眼前的证据却显示一切正常。
他狠狠瞪着周均,咬牙道:“你敢耍我?”
周均大喊冤枉,忙扑到他脚边跪下磕头,“草民不敢,草民也是被人害了啊!草民明明把陶土换过………”
要看这人要说漏嘴,杜易元一脚踹到他胸口,“蠢货!”
杜易元抬头,正准备说些什么来补救,却被钟越抓住时机抢了话头。
“杜大人,在场上百人亲眼所见,您说偷梁换柱……怕是被小人蒙骗。”
那神情,那语气,分明在说他才是相信谣言的蠢货!
杜易元一口气提不上来,气得心肝脾肺都烧了起来,偏偏他还无法反驳。
不是被人所骗,难道要承认自己参与其中?
眼看着那群贱民鄙夷地看着自己,杜易元一刻也不想多待,冷哼一声,甩着袖子离开。
至于事后他如何拿周均出气,自不必提,总之他再也没来矿区监工了。
当天下午,钟越带着陈主簿一家回府用饭,在桌上将谢公子方方面面都夸奖了一遍。
他自然没说透露身份,因此,陈主簿只知道县府上住了一位公子,不仅身残志坚,更是足智多谋。
钟月华不服气,努着嘴反驳,“哪有他什么事,明明是……”
下半句却被戚弦挡了回去,“那位公子着实厉害。”
钟月华瞪着她,“都被抢功了,你还不气?”
戚弦笑道:“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从他们的对话中,谢景洋大致猜到了真相。他心里为戚弦高兴,面上却揶揄地笑着。
“此诗我倒是记得,前两句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怎么?戚弦怒斩狗官了么?”
[奴家就说嘛,弹什么《醉美人》,《七杀》它不香么???]
戚弦淡淡道:“谢公子慎言。”
“上次的事是我不好,戚弦莫要生气了。”谢景洋苦笑,也顾不得饭桌上还有别人,只想趁难得见面的机会向她道歉。
自那日撒娇事件后,戚弦始终避着他,就连称呼都从兰卿回到了谢公子。
说什么那是捉弄她,其实……
谢景洋心中苦涩,他自己也控制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