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我不放心旁人在,你去盯着,除了我们带过来的人,谁都不许碰送过来的东西。”
美景见沈棠不是在怪罪自己,圆圆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些,立即应声,往外面走。
沈棠后来没说话的,就一直坐在原处等着。后来良辰瞧不下去,劝她,“姑娘,你先去里间睡一会,休息片刻。奴婢在这里守着,若是世子爷这边有了动静,奴婢立马通知你。”
“无碍,我也睡不着的。”沈棠摇摇头。
良辰也去劝不走她,只好让人拿了软枕放在在她身后垫着,不时得过来问她有什么想要吃的东西。
好歹快晚上的时候,大夫背着个药箱出来了。
沈棠连忙站了起来,顿了片刻,极为艰涩地开了口,“他怎么样了?”
“伤口是缝合好了,血也已经止住了。只是失血过多,还要昏睡上几日。”大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老夫这就去开几贴药,若是没醒,这药也要让人灌下去。”
心上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沈棠这才松了一口气,“有劳大夫。”
她说这就要往里间走,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来。
“你们若是着急世子爷,不如替我去司法府上走一趟,请方大人过来。”她还记得陆持的交代,怕误了他们之间的事情。更重要的是,现在陆持受伤的消息怕早已传了出去。
背后的人若是个狠的,定是会在这几日重新寻着机会下手。若是没有人在中间周旋,只怕她们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
侍卫们没人应声,还是二三在沉默片刻之后,应了下来,转身向外面走去。
沈棠讥笑一声,也没在意,往里面走。
屋子里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刚进去就能够将人呛一个跟头。里头只在烛台上点了一根蜡烛,昏昏沉沉,大多数的东西都看不清楚,却能过一眼让人瞧见躺在床榻的陆持。
在沈棠的记忆里,陆持大多时刻都冷冷清清地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别人的热闹,带着几分讥诮和高高在上的怜悯。若是有人犯到他跟前,前头笑着,后脚就能送进地狱。
他性子阴鸷冷清,同时也强大到让人不敢侵犯,他几乎没有失意的时候,永远是那个恣意人生的淮安世子。
就这样一个人此刻白煞着脸,褪去了所有的锋芒,躺在床榻上像是脆弱到不可一击,随随便便一个人过来就能够了结他的生命。
若是几个月前,她兴许还要笑上一声,“你也是有今天”,可此刻,多年前的夙愿达成了一半,她却没有多少高兴的意思。
“你出去吧,我想陪他单独待一会儿。”沈棠松开良辰的手,往里面走,坐在床榻边。
良辰往里面看,只能够看见她的侧脸。姑娘眼瞳里含着水光,正低头看着世子爷。
她想,姑娘应该是有点喜欢世子爷的吧?又或许不是。怕是连姑娘自己,都是不清楚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元气满满的小仙女,有些事情不如意,但是也不差啊,我要努力更新,冲呀
第73章
沈棠掰着手指头, 算算她和陆持之间认识多长时间, 真要是细究的话,也有六七年了。在六七年的时间, 不管是两个人是相互试探也好,防备也好,还是企图将对方加在自己的身上的痛苦加倍还回去也好, 两个人也在一起磕磕绊绊过了这么多年。
两个人之间不说有什么感情, 只是让沈棠站在旁边眼睁睁看着陆持受伤,却能做到的无动于衷,她也是不能的。尤其是陆持的受伤还和自己有关系。
说句自私些, 她宁愿陆持不去救他。那么两个人之间是爱也好,恨也好也能够分得清清楚楚。而不是像现在,爱不起来,可要是说恨的话, 也缺乏一分底气。
她眼神复杂地看向沉睡中的男人。
因为失血过多,陆持的整张脸都是煞白的,凌厉的眸子此刻安静地垂起, 睫毛很长,在眼窝的地方留下一层淡淡的阴影。她忍不住伸手按住男人的眉心, 然后顺着鼻梁下滑,落在干涩的唇瓣上, 半晌才收回自己的手。
也不管男人是不是能够听见,缓声说:“徐娘子说我怀的是双生子,你之前不是说你喜欢孩子么, 这下总算是如意了。所以你也要快些醒过来,不然……我也有些撑不下去。”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要消散在空气中。而后她弯下腰,躺在男人的身边。闻到的只有血腥味,中间夹杂着很清浅的草木的香气。
眼眶渐渐泛红,迅速积累着水光,然后没入深色的被褥里。
世子爷受伤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去,不知外面的动静如何,府里倒是人人自危起来,尤其是后来招进来的仆人。
从盛京跟过来的仆人都是家生子,娘老子一家人的卖身契都是王府里扣着,到汾阳这么几日也不可能被人收买。只有那临时找来的仆役,本就是穷苦人家,说不准就为钱做出什么事情。
沈棠第二日就起了个早,让良辰领着人一个一个地询问,前日晚上到他们出门,各自都做了什么事情,可有看见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则是在大堂等着司法方大人过来。
谁知道人倒是过来了,可身后还跟着一大帮的人,分别是刺史与其余五司。七个大男人往厅堂里一坐,屋子瞬间有些拥挤,衬托坐在首位的女子越发削瘦起来。
刺史按下茶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面前的女子,面有姝色,风姿冶丽却不妖娆,看着的低眉顺眼的样子,想必也是没有什么主见的。
如此想着,心上倒是轻松一分。
他当初能从一个穷书生爬到一方大吏,就是因为做事圆滑,让人揪不出半点错来。可这份谨慎半点都没有传到自己的一对子女头上,昨日的听说自己的儿子为了替女儿出气,居然带着人做出暗杀的事情来,差点被气得灵魂出窍。
若是得手了还好遮掩,却偏偏将两个人都给放跑了。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若是世子爷醒过来查到他们头上去,还能有什么好的?
想着,面上多了几分凝重,他同沈棠说着:“世子爷受到行刺的事情老夫已经安排人去查了,在禹州的地界上发生这样的事情,老夫自然是难辞其咎。夫人,不知世子爷现在的如何,可否让老夫进去瞧瞧,还有些政务需要世子爷亲自过目。”
沈棠也不去看他,只是轻声说:“伤得很重,大夫说就是这两三日,若是挺过去了,就没有什么问题。大人的好意心领了,只是这时候的不方便,大夫说世子爷要好生休养,不能让人进去打扰,就是我也没有进去瞧过。”
刺史捻着胡子的手一顿,见女子神情坦然,无半点神伤之色,不由地怀疑起来,陆持真的伤得那么重?这会不会只是一个幌子,想要诱引他们露出马脚之后,才一网打尽?
他嘴角沉了下来,悲恸的样子便有了三分,“夫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老夫实在是难辞其咎,一定要看到世子爷平安无事才能安心的。幸得,老夫也认识几个名医,不如请过来给世子爷瞧瞧,说不定就能够立即将人给治好了呢。”
“多谢大人,只是不方便。”沈棠直接将话就咬死了,当着几个大男人的面,丝毫不怯场。
“不过... ...”她抬起头,眼皮半张,朝着在场人的脸上都扫过一遍,眼神冰冷里面像是藏了刀子一样。乍一看,倒是有几分陆持的气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