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镇国将军夫人王氏就来了。她圆脸大眼睛,虽然论年纪比袁璐要大上六七岁,但那张脸竟显得和她差不多大。她衣着可比之前那个如夫人素净多了,身边也只带了两个贴身服饰的丫鬟。
一来王氏就亲热地拉着袁璐的手,“好妹妹,我远远地瞧着你就想起了你姐姐。你们长得可真像,都那么好看。”
袁璐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呢,镇国将军夫人都带出哭腔了,“玫儿都走了那么些年了,我这心里啊,还跟不肯相信似的。总觉得她还活着呢,今年桂花开的好的时候,我还想着要多摘些桂花存着,留着她做糕点吃。”
袁璐也记得她二姐姐最喜欢吃桂花糕,一到秋天她身上就有股桂花味道。她开始还以为是桂花的头油,后来听大姐姐调笑她,才知道二姐姐是拿桂花糕当饭吃,身上都带出味道来了。
当下便对这镇国将军夫人生出几分亲近来。
进了屋里,她又退后几步,给袁璐郑重地行了个万福礼。
“我府上的人伤了泓哥儿,我这礼赔地晚了。妹妹莫要埋怨姐姐。”
“夫人免礼。”袁璐亲自把她扶了起来,两人相携着坐下。
王氏也并不说什么虚的,握着袁璐的手,“说来实在惭愧,我府上的乱子竟然弄到你们府里来了。幸亏泓哥儿没事,真要怎么了,我还怎么有脸下去见你姐姐。”
袁璐有些不习惯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这人也太热情了些。
王氏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头了,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你大概还是第一次见我吧。其实我瞧过你好多回了,你或许都不记得了,小时候我还常和你姐姐在你旁边念话本子给你听。”
袁璐还真就记得!她那个时候才穿来,心情还不能平复,真是心如死灰。但是那个时候冒着桂花香味儿的二姐姐会和另外一个姐姐一起给他念话本子,从《碾玉观音》一直念到《西厢记》,后来就被陈氏发现了,狠狠地把二姐姐教训了一顿,她就没有话本子听了。其实现在想想,那时候二姐姐应该是只有在自己跟前,才有机会偷偷看那些东西吧。
“葙姐姐?”袁璐记得她还在自己跟前狠狠哭过一次,那次哭的可伤心了,她二姐姐也陪着一起哭,她在旁边听着都不忍心了。好像自从那次之后她就再也没来过了。
王氏应了一声,拿着帕子擦着眼泪道:“你记得我,记得我……”
袁璐就自己握上她的手,笑道:“妹妹之前没有认出姐姐,实在惭愧。”
“哎,不要紧,不要紧。”
“如今想来,当时如果能见姐姐一面,这件事也不会闹得这般大……”
“该的!”王氏凑近她耳边,“他该的!宠妾灭妻,嫡庶不分,这就是报应!”吓得袁璐赶紧去捂她的嘴,“姐姐可莫要说这样的话了。”
王氏的眼泪都跟止不住似的,又哭了好一会儿。
等她哭完,袁璐命人端了水来,给她净了脸,重新上了粉,才又说起话来。
说起前几日的事,王氏又赔罪道:“我多时不在府里,竟然闹出这样的事儿来。那姨娘因仗着自己有几分宠爱,竟然打着如夫人的名头接见了你。我回去后便已经把她打发送走了,至于打了泓哥儿的那个,如今也在我手下管着,再也翻不出什么风浪。只是觉得对不住你们家,伤了泓哥儿不说,我还因此得了好。你要还有什么怨,现在尽管对着我来,随你打得骂得。”
袁璐见她这般坦诚,心里也一点怒气都没了,“你也有自己的苦楚,这事自然是谁做的算谁的。你既随我姐姐叫我一声妹妹,我就如二姐姐一般喊你一声‘葙姐姐’,这事儿便到此为止吧。”
王氏又“哎”了一声,两个人又聊了一些生活上的琐事。王氏问起她的身体和家里的人,袁璐都一一回答了。
聊了一会儿,王氏屏退了自己的丫鬟,袁璐也明白过来,把人都给清场了。
王氏这才靠近她低声说:“今日上门是有件事情要给你提个醒。说来惭愧,这事儿还是我们家里那个弄出来的。他查到日前是你派人给袁大人传了话……我已经给劝下来了,但他是个耳朵软的,难保不改变主意。”
袁璐听了倒也没惊讶,她从宫里出来后就去找了李德全,又是李德全亲自去了袁府通风报信。有心人要查也不难。
不过最多也就给她传出个差名声来,反正如今皇帝都判了,道理和面子都在他们国公府。一点坏名声还不至于让她要死要活。
“劳姐姐挂心了。”袁璐道,“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姨娘管教无方,好好的一个哥儿被教成了目中无人的样子。我也也不会及怪到姐姐头上,如今既然姐姐话里也没有责怪我把事闹大的意思,今后这事儿便就此揭过,再不提了可好?”
王氏点头道:“好好,不再提了。”
王氏在国公府里坐了一个下午,临走时还依依不舍地拉着袁璐说:“我那里乌烟瘴气乱的很,我虽希望你有空多来陪我说说话,但你还是不要来了。有空我会多来看你,妹妹莫要嫌我烦。”
袁璐听得都想笑了,这个王姐姐,说话还真是直白。
作者有话要说:
☆、同睡
镇国将军夫人走后,袁璐摸着下巴想了又想。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如果她一番情真意切都不是演出来的,那固然好。可若万一真是个会演戏的……
那她的目的就叫人捉摸不透了,难道只是来警告警告自己,说镇国将军已经抓住把柄了?这也说不通,皇帝都判了,这把柄也没有实质性伤害。
她醒来虽不久,但她身边的人见到她这个小动作,就知道她在思考,是故也不扰她。
袁璐把刚才袁璐的言语、动作、神态想了又想,还是找不到半点让人怀疑的地方。
后来还是吕妈妈实在看不下去了,屏退了其他人对她道:“夫人容老奴说一句,这镇国将军夫人打小就在咱们府里进出,尤其是从他们家老夫人故去以后,可以说在咱们家住的日子比在她自己家里都多。她如果真有那么多心眼,也不会陷入嫁入那样人家的境地。”
袁璐听完,颇有些尴尬,她真当自己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了。毕竟不知世事那么久,要学的东西果然还很多。吕妈妈跟着她娘亲那么久,这里面的事情就没有她不清楚的。
除她以外还有宫里出来的史妈妈,宗亲贵族也没有她不明白的。跟她打听也能知道那将军夫人的秉性不是。
放着她娘和大姐姐给的宝藏而不知道用,才是真的蠢!
她也不扭捏,想通以就开始跟着史妈妈背谱系。之后再学着分辨日常生活中可能接触到的布料,首饰,日常用具的好坏。
她底子不差,毕竟上辈子也算是个上流社会的人。
史妈妈教下来脸上是不动声色,心理却着实吃惊不小!这个国公夫人真的是什么都是教一遍就会……
袁璐觉得这些也不难,最难的大概是分辨颜色。也不是她色盲。只是现代的时候,大家说的都很简单,拿红字做例子,一把人也就说个大红,深红,粉红的……
如今在这里,光红色就分赤色,炎色,妃色,胭脂色,朱红,醋红,猩猩红……
就算在她眼里一样的白色,在这里也分什么素白,藕白,珍珠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