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2)

虽然小姑娘仍是固执的不肯在屏幕那头露出她的小脸来,但是仍是有嘻嘻哈哈、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那头传了过来。

martina无奈的摇头,“乔亲爱的,我赌可可会赢过上帝。”

屏幕那头因为dora的静寂跟martina的离开而沉寂了片刻。

池乔期这边开着的音乐也恰好放到了两首歌中间的空白。

两面都相继寂静的空当里,池乔期突然听到叶策低沉而磁性的声音,“乔,你不开心。”

这句话,不是问句。

池乔期早料到自己叶策会看穿她遮掩下的不开心,也就没有去多余的反驳,微微的抿嘴,“我见到他了。”

随即,又淡淡的补充道,“他知道是我要回来,我也知道是他要我回来。他不点破,我也没拆穿。如果不去想之前,他现在的表现,足以得到满分。”

“然后呢?”叶策轻轻的问道,“乔,你不要告诉我,你仍在介意六年前,他对你的疏忽。”

“那不叫疏忽,亲爱的老师。”池乔期一字一顿,“那是抛弃。”

那一刻,池乔期漠然的眼神直直的看到了叶策的心里。

叶策有些心惊。

他曾以为,让池乔期回国去,见见那些曾经,或许会中和掉她内心最深处被掩埋的漠然跟冷冰。

或许,是他错了。

距离挂断叶策的视频已经一个多小时,池乔期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滚了好久,一点点困顿的迹象都没有。

失眠,真的是一件很让人苦恼的事情。

池乔期索性坐起,起身去厨房,在杯架前挑了个喜欢的淡黄色的薄瓷杯子,拿一条可可,再取一条咖啡。

拿热水冲了,捧在手里,总算有些能抓住东西的心安。

这种冲饮的方法是dora发明的,不过,她会在这之后,再融进去一根香蕉味的奶油雪糕。

很奇怪的喝法,却是很让人记忆犹新的味道。

池乔期记得自己第一次去叶策家,那时候还只有三岁多一点的dora微笑着把杯子递到她的手里,她甚至还有一丝迟疑。

但是,在叶策微笑默许的目光中,池乔期喝过第一口后,就爱上了这种有些描述不出的感觉。

三种截然不同的味道融合在一起,很复杂,但是却很美妙。

就像叶策说的,“你看,一旦学会相信别人,你会得到更多你之前没有的。对吧?”

的确,正如她现在需要的。

不管是相信,还是学着重新开始。

就像今天晚上,简言左离开前,微微笑着倚着门框,犹如这么多年她都不曾离开一样的提醒她,“壳壳,你忘记了我的晚安吻。”

那一刻,灯光柔软,他的表情宠溺,周围充斥着她再熟悉不过的无比温暖而安然的气息。如同她离开前的每一个夜晚。

池乔期承认自己被蛊惑了,那一瞬间的温暖太有诱惑力,离开这么多年,她早已忘记了什么是安稳。

太珍贵的温暖,她想念了多年。原本只该存在在梦里,却在这一刻,如此的真切。

她轻点起脚尖,这一刻的她与十六岁那年离开前夜的她重合、交替。

轻缓而细微的吻落在简言左的脸颊。

“晚安。”

时间悄无声息的指向凌晨。

简言左点燃烟盒里的最后一支烟。

烟雾缭绕在车体密闭的空间里,微微的泛起了暖。升腾在眼前,看哪里都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多久了。

终于再次的碰触到带着温度的她,而不再是那个没有温度的幻想。

从他六年前弄丢她以后,他每日每夜都在做着不同的梦,梦见她向他诉苦,梦见她哭着叫嚷,梦见她平静无比的从他身边经过,梦见她冷漠冰冷的别过头去不理他。

梦见她说,“简言左,我不会回去了。”

这样的惊醒发生过太多太多次,以至于,当他真正面对可以平静说笑的她时,他下意识的反应,是不想醒过来。

外衣左侧的内袋里,一直放着他贴身装着的手机。

这六年中,从未离开过他的身边,哪怕一秒,哪怕半米。

这是她的专线。

从她十六岁那年随着池锦原跟乔朵移居圣彼得堡开始直到现在,所有的通话记录,只有她一个人的号码。

这条线路,装载着他俩太多的回忆。

那时候,他在马萨诸塞州。他俩彼此相隔,却并不觉得遥远。

他给她讲康涅狄格河的风景、波士顿交响乐团的音乐、hatch shell露天表演台的每一个悠闲的角落,她跟他说波罗的海的航道、艾尔米塔什博物馆的油画、彼得宫里每一个精美的雕塑和隐藏的机关。

那段美好的时光,他只要一闭上眼,就仿佛看到康涅狄格河汇入波罗的海时腾起的浪花,仿佛听到波士顿交响乐团在彼得宫里演奏时浑重的回响,仿佛感受到达芬奇的圣母像陈列在hatch shell露天表演台上某束聚拢的灯光里的那份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