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在苏州听过传闻,说林延潮因上谏之事罪了太后,丢了翰林,却不肯丢官,谋亲民官起复,其意在捞钱。
眼下看林延潮这热切的样子,看来这传闻有几分是真的。
正待林延潮与陈行贵商议河工银之事时,但见丘明山一脸喜色地走入衙门内,还未步入正堂即开口道:“东翁,好消息,好消息。”
林延潮笑了笑,对陈行贵道:“这是我手下的丘师爷,虽很精明能干,却一肚子坏水。”
陈行贵笑着道:“那我可要领教一二。”
丘明山走进衙门后,林延潮将丘明山与陈行贵二人介绍认识,然后问道:“丘师爷有什么喜事?”
丘明山看了陈行贵一眼,林延潮笑道:“这是我儿时好友,绝对可以信任。”
丘明山这才点点头道:“东翁,我来向你禀告的喜事是,这河工的银子有着落了。”
林延潮与陈行贵对视一眼,林延潮笑着道:“这是什么意思?河工银不是着落在河道衙门与府衙之上。”
丘明山一晒道:“且不说苏知府与东翁交恶,就算没有交恶,又怎么能指望河道衙门那点钱呢?那都是手指缝里漏下来的。”
林延潮讶然,他知道钱每经一个衙门,就要雁过拔毛,重重截留的尿性,都也不至于如丘明山那等说得严重吧。
林延潮笑着与陈行贵道:“丘先生可是有办法的人,听听他有什么手段。”
丘明山仰起头挺起胸,有几分卖弄地道:“东翁问我,算是问对人了。要知道归德除了黄河至西北而东南,虽滨河而不敢引水,故对于黄河这道大堤咱不敢马虎。至于其次还有清河,沁河等干河十二道,条贯于各州邑之中。”
“干河修以堤堰沟渠,可以灌溉农田,也是河工之事。那么各县各民就有多寡不均之患了。”
陈行贵讶道:“请丘先生详述。”
丘明山道:“打个比方,恰如河东有田一百顷,河西有田三百顷,我们手里的钱只够修一面堤坝,敢问如何修?”
陈行贵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是修河西啊!”
“大错特错尔,大错特错尔,”丘明山笑着道,“我们应先派人问河东,河西的田主,哪家给我们的钱多,我们就修哪一边。”
林延潮,陈行贵对视一眼,都是露出还有这种操作的神情。
顿了顿丘明山道:“不过也不尽然如此,有些乡绅豪族,有子弟在朝为官的,就是不给钱,但也要尽力修好的,这是另说。”
陈行贵闻言脸色都变了,但见丘明山得意地道:“东翁,眼下已是有不少田主都找上了我,兜里揣着钱,托我引荐东翁呢,这是不是大喜事一件,敢问东翁何时见?”
林延潮还未开口。
陈行贵闻言即拍案而起骂道:“尔真卑鄙无耻之徒也,宗海你怎么用这等人为幕僚,这不是辱没你官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