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棂门发出巨大的声响,轰地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秦泓手上的动作滞了滞,脸上头一次出现裂隙,起身正欲逃跑,却是晚了。他被来人一把提起来扔在地上,还没张口,身上便挨了一圈。
这一拳用尽了十成的力道,他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打碎了,还没看清来人的相貌,便被紧紧地握住了脖子,不能呼吸。
“你找死!”
江衡脸色难看至极,手背青筋突兀,恨不得立即掐死他。
若不是他来得及时,难以想象接下来发生什么。一想到那种场面,他就差点失控,手上的力道更重了些,握得秦泓脸色发青,脖子都要被捏断了。
他另一拳砸在他身上,听到床上低声哽咽的声音,蓦地一僵,松开他站起来,脱下外袍裹在陶嫤身上,“叫叫?不怕,本王来了。有本王在,什么事都没有。”
一壁说一壁拿出她嘴里的绢帕,捞起被子盖住她,对闯进来的士兵厉声道:“把他带走!他哪只手碰了郡主,便剁了他哪只手!”
士兵是他来之后才醒的,没敢往床内多看一眼,便拖着不省人事的秦泓出去了。
不多时室内恢复平静,陶嫤余悸未消,安安静静地待在江衡怀里,身子还在微微颤抖。
江衡解开她双手的绳缚,心疼又愧疚地反复摩擦那片被勒红的肌肤,“对不起……叫叫,本王来得迟了,让你受到这种委屈。”
紧绷的神智放松下来,陶嫤再也撑不住,好像终于找到了归属似的,委屈恐惧一股脑地涌上来,化作泪水溢出眼眶。
她哭的时候很干净,不知不觉眼泪便爬满双颊。可怜到了极致,小手紧紧地抓着江衡的衣服,蜷缩在他怀里无声地哭。
江衡伸手碰到她脸上湿漉漉的,这才发现她哭了,顿时心尖拧成麻花一样,把她紧紧地搂进怀里,抵着她的头顶不住地安抚:“是舅舅不好,舅舅不好。别哭了,叫叫,你一哭我的心都碎了。”
她在他面前哭过三回,一回是殷氏与陶临沅和离的时候,一回是走山路的时候,还有一回是夜里她躲在被窝里哭泣。
每一次都让他心软,却没有一次像这样心疼。
他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受了伤害,都是他的责任。
他越是安慰,陶嫤的哭声便越大,最后索性环着他的脖子,攀附在他身上放声大哭,“我好害怕,魏王舅舅为什么才来?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我要是死了,你这辈子都见不到我了!”
江衡拍了拍她的后背,揉着她的后脑勺道:“不会的,舅舅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她埋在他颈窝蹭了蹭眼泪,泪水鼻涕一起蹭在他身上,哭声不止,呜呜咽咽,“我不喜欢被别人碰……”
江衡眸色一深,秦家敢对她做这种事,就别想他会放过他们。
面对她时却很温和,把她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贴着她承诺道:“我知道,叫叫是我一个人的,谁都不能碰。”
她偎在他怀里,这次意外地没有反驳。
半响,她才想起来问:“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江衡喟叹一声,“放不下你,便想过来看看。”
谁知道来了之后看见士兵都睡得死沉,连一个值夜的人都没有。他便知道不对劲,踢开他们的房间,问到她住在走廊最里面一间后,刻不容缓地赶了过来。
好在赶上了,没有让她受到更大的伤害。
否则他或许会自责一辈子。
陶嫤吸了吸鼻子,情绪终于稳住了,大约是不好意思,依旧抱着他不肯撒手,小声地对他说:“谢谢魏王舅舅。”
江衡扶住她,用拇指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珠,低头吻了吻她湿漉漉的睫毛,“今晚我陪着你,好好睡一觉,什么事都没有了。”
她点点头,乖乖地钻进被子里,伸出一只小手握住他,“你不要走。”
江衡轻笑,“嗯,我不走。”
她这才放心地闭上眼,过了一会儿没睡着,睁开对他道:“魏王舅舅,你不要轻易放过他。”
那个他指的谁,不言而喻。她不想叫他的名字,盖因心里还有阴影。
江衡眼神黯了黯,“放心罢,本王定会为你出一口气。”
她这才安心,握着他的手睡了过去。
柔软纤细的手指勾着他,一整夜都没有松开,江衡把她的小手反握在手心,坐在床边一直守到天亮。
*
天亮了,还是要整装出发。
秦泓被江衡的士兵押了下去,准备带回松州发落。他胆敢对郡主不敬,他一家都脱不了干系,这回江衡定不会放过他们。
白蕊玉茗得知陶嫤昨晚的遭遇后,纷纷跪在她跟前请罪:“是婢子睡得死,让姑娘受惊了,姑娘罚我二人吧。”
其实怪不着他们,那些士兵都没动静,她们两个没武功的姑娘又有什么用呢?即便醒着,也帮不上忙。
陶嫤让她们起来,“先欠着吧,到长安再说。”
她洗漱完毕,不想在这个客栈多停留,连早饭都没吃,便准备出发。
江衡送她来到楼下,他连着两晚没休息好了,体力虽好,但瞧着仍有些疲惫。
等所有人都登上马车后,陶嫤把白蕊玉茗也赶了进去,她立在马车外,站在江衡跟前道:“魏王舅舅回去以后好好休息。”
江衡低头认真地看她,颔首道:“好。”
她还说:“不要再追过来了,我会越走越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