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他刚说完陶嫤就变了脸色。
提前告诉她,是不想让她明天见了不高兴。陶临沅以前也纳过妾,但毕竟是在殷岁晴离开以前,自从殷岁晴离开后他把陆氏赶出陶府,本以为会有所改进,未料想没撑多久,又本性毕露了。
陶嫤眉心拧成一个疙瘩,她最不喜欢陶临沅纳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进门,要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也好,偏偏一个个都不安分,让人看了就烦。上辈子如此,没想到这一世还这样,陶嫤方才对阿爹那点同情,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有一句话叫做本性难移,说得还是有些道理的。
陶嫤与陶靖告别后,回到重龄院,院里已经打点完毕,除了一些小地方没布置好,基本已经没问题了。夜里陶嫤洗漱一番,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有点庆幸阿娘跟阿爹和离了,否则谁知道会不会有第二个陆氏,第三个陆氏。
实在太累了,她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一觉睡到翌日天光大亮。
这一觉睡得很好,她起床更衣,正接过白蕊递来的巾栉准备擦脸时,秋空走了进来道:“姑娘,陈姨娘求见。”
陶嫤抬了抬眉梢,府里没几个姨娘,大清早巴巴来看她的,她只想到昨晚大哥跟她说的那位。
她没找她,她倒自己送上门了。
陶嫤弯唇一笑,继续洗脸,“让她进来。”
秋空应了个是,退出门外。
白蕊好奇地问:“姑娘,咱们府上何时多了位陈姨娘?”
她睫毛上挂着水珠,轻轻一眨便顺着额脸蛋流了下来,拿着巾栉蘸了蘸,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她是阿爹在我离开松州之后纳的,你当然不知道。”
正说话间,秋空领着一个穿蜜合色软缎衫裙的妇人过来了,她二十上下,暗地缠枝牡丹纹短袄外面罩了一件短斗篷,打扮得十分精致。想来这一年日子过得不错,连脚上的鞋缎面都不是寻常人家能穿得起的。
陈氏进屋时,陶嫤刚洗好脸,吩咐白蕊道:“把水倒了吧。”
白蕊哎一声,端着铜盂便往门外倒水,恰好陈氏在门外,险些被泼了一身的水。
她面上僵了僵,迈过门槛,声音柔婉:“陈氏见过姑娘。”
陶嫤看到她的那一霎,微微一愣。
她面容光洁,明眸皓齿,眉眼有些上挑,平添几分媚意。这么看来,竟然跟阿娘有六七分相似。
陶嫤似有所悟,冷声一笑。
☆、第91章 交锋
说她长得像殷岁晴,还算抬举了她。
殷岁晴端庄明艳,那份与生俱来的高傲风骨,是旁人怎么都学不来的。相比之下,陈姨娘颇为小家子气,气质上输了殷岁晴不止一筹。
陶嫤没想到陶临沅竟会纳一个跟阿娘长得像的人,他这是什么意思?不是存心膈应人么!
阿娘还没死,要是让她看到了,心里会怎么想?
思及此,陶嫤心里不悦,面上却一派淡然,若无其事地擦了擦手,“你就是陈姨娘?”
陈氏点点头,道了句正是,“昨儿听说三姑娘回来了,秋娘自从过府后还从未见过姑娘尊容。想着姑娘刚回来必定很忙,是以便没立即来叨扰,拖到今早才来给姑娘见礼,望姑娘不要怪罪。”
倒是个会说话的,比陆氏好了点。陶嫤睨了她一眼,让她先坐着,“你来得早了,我尚未洗漱好,先在这里等我一会把。”
说罢接过白蕊手里的青釉缠枝莲纹茶杯,旁若无人地漱起口来。
陈氏这一年受尽陶临沅宠爱,大房里没有掌事的人,陶临沅又跟原配和离了,是以她日子过得很是逍遥。她虽是个姨娘,但下人也都不敢给她脸色看,对她毕恭毕敬。如今三姑娘回来了,听说她是陶临沅的心头肉,便想着拾掇拾掇,收敛性情到她跟前示个好,往后能好好相与。
未料想这三姑娘瞧着乖巧可爱,实际上并不好糊弄。她刚才进来险些被泼湿衣服不说,现在还被晾在一旁,这是要给她下马威么?
她被陶临沅宠惯了,一时受不了这样的落差,面上笑容有些挂不住。
她不知道这份宠爱,只是因为她的脸罢了,一个替代品,有什么好得意的呢?
秋娘抬起头悄悄打量陶嫤,发现这三姑娘真个生得精致。靡颜腻理,细皮嫩肉,身上皮肤没一处瑕疵,那小脸光是看着,便觉得赏心悦目。不愧是富贵人家娇养的千金,同她们这些人没法比。
洗漱完后,陶嫤又回屋换了身衣裳,一来一回,竟然把陈氏晾了半个时辰有余。
外头虽冷,但屋里炭火烧得暖和,陶嫤只穿了桃色短袄,配一条白绸织金裙子,她这一年长高了不少,身段益发显得窈窕了。出来时陈氏正在百无聊赖地喝茶,她走到跟前,“陈姨娘找我何事?”
丫鬟摆了一桌早点,她坐下舀了一口面片汤,扭头问陈秋娘。
不说让她坐下一起吃,连客气寒暄都没有一句,真真是一点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陈秋娘脸色难看了一下,感情她在这儿坐那么久是白做的,她不知道她来做什么,为何又让她等着?
陈氏吸了吸气,堆出一个勉强的笑脸,“秋娘进府这么久,只闻三姑娘名声,却从未见过本人。如今总算见到了,秋娘心里高兴,特来给你送个见面礼。”
说着从随身丫鬟手里接过一个楠木盒子,里头竟放着一块鹅卵石大小的火玉,赤红如血。
陈氏殷勤道:“这是大爷前不久寻得的火玉,转头送给了我。听说佩在身上能发热,冬天戴着最好不过,若是放在屋里也能暖和。我身体底子好,不需要这些,便想着送与三姑娘。”
盒子打开的那一霎,确实有点热度。白蕊接过来递到陶嫤跟前,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忽而一笑,“阿爹对姨娘真是疼爱,这样的宝贝都舍得送给你。”
陈氏掩唇一笑,满含娇羞。
那笑容看在陶嫤眼里颇为刺眼,阿娘不在,她不反对阿爹找别的女人,但找一个跟阿娘这么像的,便有些恶心了。
这份宠爱究竟是给陈氏的,还是他欠阿娘的?
说不清楚。
陶嫤支着下颔,那盒子就放在一旁,她继续吃自己的饭,既不说收下,也没有拒绝,把陈秋娘吊着。喝了半碗面片汤又吃了几口小菜,她毫无预兆地问:“阿爹既然这么宠您,想必对牌也在您手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