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从嫁过来就再没有人叫过,突然在夫君口中叫出来,细思恐极。
洪珠给她擦了药膏,又帮衬着把衣裙穿戴整齐:“难怪起来我眼皮就一直在跳,小姐和洪福在王府里等信,我这就回家看看。”
这两个丫鬟是从小一起的,从来都是掏心窝子对她好。
徐椀看着窗外落花,继续吹风:“要恼要怒要揭发,现在回家找小舅舅也没有用了,我运气一向不差,小时候算命的都说我福厚命大,这么长时间没动静,应该没有事。”
洪珠跺脚:“小姐!”
徐椀笑,回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别这样愁眉苦脸的,出嫁那天小舅舅说了,他不来寻我,不许咱们回去。”
这是把她们扔下不管了吗?
洪珠呆住,才要说话,院子里忽然传来了噪杂的喧闹声。
门外的洪福咣咣敲了门,不等洪珠过去,徐椀已经看见了院子里的场景,两个侍卫拦住了来人,双方正在对峙。她说了声扫兴本来不想动,但是隔着窗户多看了眼,转身下榻。
洪珠忙拿了鞋来,徐椀下意识低头,她发髻当中插着的金步摇晃动了下。
径直走出去,院子里被拦住的那位气急败坏,才给了门口侍卫一人一个巴掌。
抬眼见到徐椀了,更是横冲直撞。
她一身锦衣,头顶上珠钗辉映,一脸骄横,正是当今天子最宠爱的安平公主。
身后的侍卫队一冲上来,真是谁也拦不住她了。
不过徐椀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刚才在屋里就看见了,一个少女模样的才挤过来被公主的侍卫推搡在地。这姑娘爬起来瞬间又被推开,才跟着公主的侍卫队后面混进院子了。
这会看见徐椀了,一步一步慢慢走过来。
她腿脚不好,想维持正常走路姿势从来走不快,徐椀迎了上去。
这是她那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哭包表姐徐妧。
她发辫微乱,左脸上还有个巴掌印,泪痕还在。
徐妧一副可算见到亲人的模样,抓着徐椀的袖子,委屈得眼泪又流了出来:“阿蛮,阿蛮家里出事了……阿蛮啊怎么办……”
话还没等说完,安平公主已经到了面前,她身后跟着个小宫女,小脸冷飕飕的。
徐椀仿若未见,一手抚着比自己还矮一头的小表姐脸:“怎么了?家里出了什么事,谁打的你?”
不等徐妧开口,安平已经笑了,她轻撩脸边碎发,眼底全是不屑:“哦~原来是你的小姐姐啊,是王妃的娘家人呢,怎么办,就是本公主才打的,王妃是要问本公主的罪吗?”
说起来这安平公主对她的夫君可谓一往情深,自从她成亲以来总到府上来找她的麻烦。
徐椀目光冰冷,拉着表姐的手力道不由大了一些:“敢问公主闯入王府内宅有何贵干?”
安平上前,冷笑起来:“本公主来,自然就是看看王妃可否安好?徐家完了,你也完了,你以为王爷能护得住你?”
徐椀回头,徐妧已经忍住了泪意,飞快说道:“阿蛮阿蛮,叔父不让女眷过问,也不许过来找你,可现在我爹和他蒙冤都被下了大牢了,说什么跟三皇子策反的我也不懂,才有人去贴了封条,我趁乱跑出来的,你能不能求求王爷他,救救我们……好歹……好歹夫妻一场。”
安平听得真切,嗤笑一声:“夫妻一场?你们也配,”
说着,她抬眼瞥了一眼徐妧,一摆手,身边的宫女斜着眼睛立即叫了一声:“冒犯公主,把她拿下!”
侍卫队当即上前,徐椀闻言大怒:“我看谁敢!”
王府的侍卫也不敢上前,唯独她拦在徐妧前面,有她拦着,安平自然也有所忌惮。
她走了几步,站了池塘边上:“哟,王妃脾气还真不小,行行行不拿她也行,还请王妃过来说话。”
徐家遭此大祸,怪不得匆匆送嫁之后,不许她再回去,徐椀心中微乱,看向安平身后的池塘。
池中本来无水,池中水是成亲之后,她随口说的。
她说引点园中流水过来,来年养点鱼。
没出两天,就动工引出水了,只是看着很浅而已,其实水深,现在水面上几片落花,分外萧瑟。
若非有心待她好,怎能把她随口说的一句话,都记下了。
心定,安神。
人还在郡王府,她还顶着王妃的头衔,谅公主她也不能公然怎样她,叫了洪珠和洪福在后面接了徐妧过去。徐椀冷静下来,回头看了眼表姐,低声道:“如果今天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一定等到王爷回来,告诉他,一日夫妻百日恩,千万尽力保我徐家平安。”
说着走向安平公主,欠了欠身:“还未给公主请安。”
安平扬眉:“今天本公主真的很高兴,知道为什么吗?知道本公主迫不及待来看你,想干什么吗?”
徐椀淡淡一笑,拖延时间:“公主这么高兴,想干什么?”
余光当中瞥见外园一身影已匆匆而来,那熟悉的朝服只在眼底一掠,安平立即拉住了徐椀,二人站了一处,她才低声笑道:“你说,这个时候,如果你把本公主推进池塘里,我父皇会不会诛你九族?”
话音才落,她身子就往池塘边侧歪着去。
徐椀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拉住了她。
耳边听着有人喊了声王爷,她心如明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