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4节(2 / 2)

丁惊香一愣,摇摇晃晃的从小舟上站起来,摇着船桨往礁石靠拢,拢着手大喊:“喂!很危险!你醒醒啊!”

长发的男人鬓发凌乱,海水将他的丝发浸染的一缕一缕,半遮挡着男人俊秀的脸庞。

在狂风席卷的昏暗海面上,丁惊香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男人的面容,宝蓝色的眼睛似睁非睁,高挺的鼻梁有些鹰钩,一双眼眉凌厉威严,唯独他的眼睛,充满了柔和和忧郁,仿佛一个海中的精灵,神秘而又伤感……

丁惊香一直以为,师姐才是最最漂亮的人,但是见到这个男人的第一面,他的印象改变了,原来男子也可以漂亮的如此不像话。

一个浪头打过来,海水飞溅在他的脸上,丁惊香猛地醒过梦来,拢着手大喊:“你是渔夫么?你的船呢?是翻了么?很危险,快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黑发的男人微微蹙了蹙眉,似乎有些不耐烦,因为丁惊香带着娃娃音的喊声,穿透力极强,打扰了他的清净。

黑发男人本不打算搭理他,巨浪打来,“轰隆——”巨响,丁惊香却孜孜不倦的说:“小心!别掉下去,抱住礁石,我现在就过去救你!”

黑发的男人有些吃惊,目光迷茫的盯着身材弱小的丁惊香,小舟在海浪中上下翻飞着,随时都可能翻船,却向巨浪滔天的礁石不停靠拢,穿梭在危险之中。

丁惊香一手死死抱住船桨,另外一手努力向前伸去,对黑发的男人伸出手,艰难的大喊:“快把手给我,我拉你……拉你上来!”

黑发的男人呆呆的看着丁惊香,呆愣了一会儿,随即慢慢伸出手来……

银亮的皎月升上天空,拨开乌云,海面突然平静下来,一切仿佛狂风骤雨之中的停歇,潺潺的月光倾泻而下,正好照亮了两只紧握的手掌。

黑发男人的手掌很大,手臂强壮有力,流畅的肌肉充满了野性的美感,却冰凉犹如海水,握紧少年温热的手掌。

猛地一用力,丁惊香终于将黑发的“渔夫”拽上了小舟。

嘭!

因为惯性,丁惊香猛地向后倒去,两个人重重的摔在小舟之上,黑发的“渔夫”正好压在丁惊香身上。

啪嗒!

啪嗒啪嗒!

海水飞溅在丁惊香的脸上,他有些迷茫,慢慢低下头去,首先看到了那黑发“渔夫”的头顶,黑色的丝发犹如缎子,倾泻而下,又亮又黑,紧跟着是黑发“渔夫”皎月一般的面孔,老天爷的宠儿,然后是……

然后是那强壮有力,不失美感的肌肉走向,性感的人鱼线之下,则是……

啪嗒啪嗒!

轻轻波动的……黑色的鲛人鱼尾!

黑鳞鲛人!

“你……你……”丁惊香震惊的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黑发“渔夫”,说:“你……你不是渔……渔夫……你是……鲛……鲛人!”

趴在礁石上的男子,根本不是什么落水的渔夫,而是一个正在礁石上休息的黑鳞鲛人,被丁惊香自说自话的吵醒了美梦,救上了小船。

“不用害怕。”黑鳞鲛人开口了,他的嗓音犹如天籁,听说鲛人都擅长唱歌,歌喉优美,能蛊惑人心。

丁惊香的脸瞬间通红,不知为什么,只觉得这个声音听起来十分羞耻,还挺到无地自容。

黑鳞鲛人又说:“你救了我,我不会伤害你。”

他这么一说,丁惊香更是无地自容,脸颊通红一片,自己不但没有救人,好像还办了一件错事,他竟然误解鲛人溺水……

黑鳞鲛人说:“我叫东涸,你叫什么?”

“丁……丁惊香……”

万俟林木站在水面上,东涸和丁惊香似乎都看不到他,好像一个旁观的局外人。

“原来……”万俟林木喃喃自语说:“这就是东涸的噩梦?”

丁惊香和东涸,竟然成了朋友,因为一次乌龙的英雄救美。

东涸说,他们同病相怜,都是不招人喜爱的存在,格格不入,总是给别人添麻烦。

丁惊香生性怯懦,生在香人中的丁姓贵族,却没有任何可取之处,资质平平,不敢说话,性格内向自卑,经常被人嘲笑,丁惊香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而东涸……

东涸说:“我生来就是灾祸,大家都唯恐避之不及……”

东涸出生的时候,海水干涸了,因此东涸的母亲才给他起了这个名字,海中的巫祝曾经断言,东涸一辈子就是一个劫数,不死不休,永无休止,甚至东涸的这个劫数,还会给部族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大家都不喜欢我……”东涸淡淡的说,他的长发微微湿濡,顺着面颊轻轻拨动:“没人跟我说话,也没人舍命救我。”

因为东涸灾难的体质,他的母亲也无能为力,迫于族中的压力,将东涸放在这片“死海”之中,让他独自生活。

这片海水,就好像流放之地,没有生灵,经常还会有犯了事的逃犯聚集,东涸就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很久。

丁惊香失落的说:“那……那也就是说,这里没有龙涎香了?”

东涸淡淡的说:“龙涎香?当然没有。”

丁惊香更失落了,眼睛里充满了泪花,一来是因为无法替师姐排忧解难,二来是因为被骗,三来丁惊香也是恨自己不争,他分明知道师兄弟们是骗自己的,但还是抱有一丝侥幸,也不知道是对自己抱有一丝侥幸,还是对族人抱有一丝侥幸。

“你……想要龙涎香?”东涸歪着头,那俊美的容颜乘着月光,让人心动不已。

丁惊香讷讷的点头:“嗯……”

“你等等。”东涸说完,突然调头,“哗啦!”一声,没入无边的宝蓝色海洋之中,消失不见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丁惊香把小舟划到岸边,看着飘摇的小舟,紧紧盯着海面,等等,要能多久?

他还能抱有侥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