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太子殿下他谋反了!”小仆大声重复了一遍。
梁景湛不知道自己那时到底是怎么飞奔回到宫里的,回宫后又是如何亲眼看着皇兄被几万大兵围在中间,又被父亲叫着逆子的。
很多事都已成过眼云烟,也唯有那一晚所发生的事,被他永远记在了心里。
“殿下的文书可改完了?”傅晏宁已经睁开了眼。
梁景湛拍了拍放在案几边上的文书:“傅侍中不信可以看看。”
梁景湛本以为他会点点头,然后让他走的。
到底是他想多了。
傅晏宁伸手就取了本来看,翻到后面不满地皱了皱眉头。
梁景湛不等他开口,抢先道:“皇兄造反实是有人陷害,我知道陷害皇兄的人的下落了。”
傅晏宁停下了翻动书页的动作,眉头蹙得更深:“殿下如何知道?”
梁景湛便把郑念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他了。
傅晏宁从头到尾都是怔愣的表情,尤其是刚睡醒,还带着股迷糊样儿,倒是有点可爱。
“殿下。”对面几个同僚压着声音喊他。
梁景湛的手朝着他的脸伸了上来,绕了一圈又下去了。
临出殿外喝酒前,他特意叮嘱傅晏宁:
“明日我会设宴庆贺,邀请各位同僚,傅侍中若是想知道真相,明日申时务必要来我殿里。本王会提前把帖子送到傅府去的。”
————
梁景湛把宴设在了殿外不远处的凉亭里,夜里风阵阵,拂过湖面送来清清爽爽的细风,风里还带着不知从哪飘来的花香,若有若无地。
林显和几个大臣已经往来走了,他今日仿佛得了什么喜事,满面红光,与几个大臣正一道说着话。
“今日诸位可一定要把眼睛擦亮了,除了宴席,容王还为我们准备了其他看头。”林显一番话说得高深莫测。
几个围在他身边的大臣相继问:“什么看头?”
旁边有个人嗤笑一声,道:“还能有什么看头?除了笑话……”
林显的嘴没怎么动,喉咙里发出一声嗯,满意地补充:“还是一个可以让他掉脑袋的笑话。”
众人呼吸一滞,争相问他:“什么笑话?”
“去了看看就知道了。”林显走在了前面,朝凉亭去了。
这边菜品布置得差不多了,梁景湛使了几个细心的婢女把人迎了过来。
他正靠在朱漆柱边放眼望着江里的水波想事情,忽听到身后有宫女唤他。
梁景湛转过身,见那宫女手里正提了一包东西,用花布包着,看着傻兮兮的。
婢女道:“萧大尹说那边的事多,走不开,便派奴婢送了东西过来,萧大尹还说改日得了空再把请殿下的酒的事一起算。”
“好。把东西放殿里吧。”梁景湛身子转了一半,眼睛瞥到了那块花布,还是不由好奇里面是什么。
他嘴张了张,最后还是出声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婢女。“等等,东西就放这吧。”
花布里的东西四四方方,有棱有角的,不知道这次萧魏升又给他送了什么奇珍异宝。
婢女把东西放到了凉亭边的长凳上。
梁景湛一步上前拆开系成结的包袱,嘴里啧啧有声。
每每萧魏升拜访别人,总要送别人一些新讨来的稀奇玩意儿,梁景湛也没少得过。
他每次还是换着花样玩,很多东西连他都没听说过,像什么几百年前哪个有名诗人用的痰盂,哪朝哪代天下第一美人闺房上的瓦片,还有什么天下第一瞎用过的破碗。
据说萧魏升还都以千金购之,没少费番功夫。
“恭喜殿下升为中书令。”身后是一个苍老有力的声音。
梁景湛还来不及看清里面是什么东西,眼睛和手只得离开花布里的物事,转头换上笑脸回话:“是林太尉啊,快快入座。”
梁景湛把人请到桌边坐下,倒上一杯酒,一边客套:“本王无知,政务上也一窍不通,处事自然不如林太尉游刃有余,日后若有不懂的事,还得要多请林太尉请教。”
“殿下聪慧,当然轮不到臣来指点。”他话里有话,在场的人都听得出这是在说反话讽刺。
林显身后还有几个人接连应和:“是啊,殿下还真是谦虚。殿下如今尚且年少,正是学事处事的好年段。”
梁景湛没空理他们话里的意思,只把每个人都邀到座上坐下。
梁景湛暗暗算了算人数,人差不多都到了,只剩下了傅晏宁。
他望向远处的小路上,视线里还是没见到傅晏宁的身影。
小东西不会不来了吧。
脑里这样的想法刚产生,他眼里就出现了一抹紫色身影。
傅晏宁来了。
梁景湛眼睛眯了眯,眼尾翘起,脚下不听使唤了般走了过去。
“傅侍中可算来了。”梁景湛一凑过去就闻到熟悉的丁香味,今日的香味比以往盛了许多。
梁景湛说着话,一边便很自然地拉着傅晏宁的衣袖往前走。
“殿下是怪臣来得太晚?”傅晏宁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还被人拉着衣袖。
瞧瞧这理直气壮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