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太太当然不觉得丫环说得有什么错,可听寒露这么一问,不禁迟疑了。

“那你倒是说说看。”王大太太用手帕摁了摁嘴角。

寒露看王大太太那样子,笑了。

“大太太,听说府里的大公子一直在读书求功名?”寒露问道。

“这全县没人不知道的,你有什么就直说,别攀三扯四的,我倒要看看我说了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话。”那丫环轻蔑地白了寒露一眼。

寒露却并没有搭理这个丫环,只对王大太太正色道:“大太太,有些话我不说,您也明白。士农工商,这读书人家为什么受人尊敬,走到哪儿都受人家的礼?那是因为读书的人家皆是明理之人,若因为拿着丫环的身契,就对丫环任意处置,别说在道义上会被人指责,便是在理法上也是不容的,与您和员外老爷及少爷所求,不是背道而驰了吗?”

寒露的这番话,不禁让王大太太拿着茶盅的手顿了一顿,看着寒露的目光,也慎重了起来。

只是那丫环听到寒露这样说,却道:“照你这么说,这有没有身契倒是无用的了,那买丫环的不都白花了个钱?”

寒露还是没瞧那丫环一眼,只是对大太太说:“大太太,我琢磨着那真正知书识礼的大户人家买人该不是为了随意打发,而是为了长长久久地用着顺手,真正得用的,一年三节和平日里都时常有打赏,所以才有那几代都在府里听用的忠仆,这才是真正的世家大族。”

这一番话,那丫环有些听着有些懵,但王大太太的神色,却很是向往。

“你说的倒是有理,只是这些与我们何干?”王大太太拈了一块糕点抿着嘴吃了起来。

寒露心里一哂,这王家拼了命地送儿子进学,连条人命都不在意,对自己的话怎么可能不动心。

所以这王大太太未并不是真的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不想太被动罢了。

如果慢慢地磨,寒露可以把这王大太太磨得对自己心服口服,可寒露不想耽误时间,这事儿早了早好,三个孩子在家她也不放心。

而且,这王大太太也不值得自己费这个心。

“大太太,您送公子进学,自是想步步高升光宗耀祖,当然不能因为一些小事辱没了您家的门风。”寒露轻声道。

“你在威胁我?”王大太太眼睛眯了起来,杯盖发出轻轻的一声响。

“你好大的胆子,你什么身份,竟敢威胁大太太!”那丫环立即跟着呵斥道,却被王大太太瞪了一眼。

这回寒露却瞧向那丫环,毫不留情地说:“你顶了翠儿的位置,就该懂得见好就收,放翠儿一条路于你有何坏处?非得把她困在这里,被你欺负?翠儿那情况你们不是不知道,就不怕那死鬼珠儿换人来找?”

这话虽是对那丫环说的,但也未必不是对王大太太说的。

否则,那王大太太拿着茶盅的手,也不至于抖了抖。

那丫环心里一惊,没想到自己的心思居然让寒露一眼就看破了。

“大太太,您可别听这乡下妇人胡扯,婢子……婢子没那个心,婢子一心为了大太太好,您明鉴啊。”那丫环倒豁得出去,竟立时就在王大太太身前跪下了。

“起来吧!”王大太太看了那丫环一眼,眉头皱了皱。

那丫环不明白她是怎么知道自己是顶替翠儿上来的,当下心里便又悚了几分,再也不敢随便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