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1 / 2)

撷香 九月轻歌 2275 字 3天前

转过天来的大早朝上,没等程清远提醒,皇帝主动提及程清远及御史奏请的事由,唤人把一大箱子公文卷宗送到金殿之上。

皇帝睨着杨阁老、程清远,朗声道:“这些是今秋乡试前后,朕私下里做的工夫,自问从头至尾没出纰漏,从没有营私舞弊的消息传到朕耳朵里。

“退朝后,二位先生不妨仔细查阅,看朕说的是否属实。”刚登基,明里暗里的,他总会给足内阁几位重臣面子,尊称一声“先生”。

杨阁老汗颜,忙上前告罪,称自己不明原由就人云亦云,实在该罚。

程清远则惶恐不已,连忙上前去请罪。

皇帝只是一笑,道:“朝廷选拔人才,是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朕如何不明白。登基之后第一次选拔人才的机会,朕怎么会不慎之又慎。至于来年会试,朕要换个章程,细枝末节,就不劳烦二位先生费心了。”

太客气了。正因这般客气,聪明的人不难明白,皇帝对首辅、次辅已生了责怪之心——把他们当外人了。

杨阁老面色奇差,心想自己是怎么了?平白无故的,为何要掺和这种事?皇上问起的时候,就该反对程清远才是。只是,他真没想到皇帝会私下里针对科举做工夫,但凡以前看出一点儿端倪,也不会抱着以忧国忧民的态度落到些许好处的心思蹚浑水。

程清远懊恼不已。盘算多日,想出了这样一个自以为一举两得的法子,却落得这样一个尴尬的局面。

二人同时向上请罪。

皇帝显得很大度的笑起来,“二位先生帮朕料理国事,劳苦功高,朕怎么能说你们有错。”

这是捧杀的话。两人自然听得出,连忙继续请罪,求皇帝一定要做出惩戒,以儆效尤。

如此几个回合下来,皇帝踱着步子,勉为其难地道:“如此,便各罚一年俸禄,往后遇事三思而后行。”

二人领旨谢恩。至于皇帝提及的要他们查阅相关公文卷宗的事,俱是连称不敢,如何都不肯看。真看的话,落在皇帝眼里,变成了以为帝王撒谎怎么办?

皇帝也没勉强。

事情出在早朝之上,程府便是消息不灵通,也会获悉。

程询听完原委之后,觉得很有些意思。皇帝这种把所有证据准备好等人跟他找茬的习惯,对于很多人来说,真是很要命。

程夫人听管家说完,气得不轻,奇怪地看着管家问道:“老爷难道不知道应试的人里面有自己的长子么?谁给他灌了迷魂汤,他才做出这种事情的?”程清远那些弯弯绕,她只觉不可理喻。

管家想一想,客观地道:“大抵是想撇清一些莫须有的嫌疑吧?”

“莫须有?”程夫人横了他一眼,“几时出过劳什子的莫须有的事儿了?他梦见过不成?该不会是他想从中掺和牟利,才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做这件事吧?”

管家不敢接话,心里啼笑皆非。

“该!”程夫人深深吸进一口气,“依我看,罚一年俸禄实在是太少了些。”若是长子已经进入官场,皇帝把程清远的乌纱帽摘了她都不在乎。

管家更不敢吱声了,过了一会儿,寻了理由退下。

林姨娘听说之后,忙不迭来正房找程夫人,想问问其中的细枝末节。

程夫人没好气,扬声吩咐红翡:“让她一边儿凉快着去!一个大字不识的小妾而已,除了狐媚的手段,还懂得什么?往后少掺和家里的正事。把我惹恼了,当心每日给她立规矩!”纵着妾室这些年,全是看在程清远的面子上,眼下连他都是横看竖看上不得台面,做什么还惯着一个小妾?

在廊间等着回话的林姨娘听了,当即羞恼得满脸通红,抹着眼泪回了自己房里。

程清远下衙之后,林姨娘房里的丫鬟传话给他:“姨娘不舒坦,哭了好半晌……”

“不舒坦就请夫人知会外院,请太医来诊脉。”程清远窝了一肚子无名火,睨着丫鬟,冷声道,“找我做什么?找我有用?”

丫鬟吓得瑟瑟发抖,连连告罪,逃一般走了。

程清远回到自己的外书房,继续琢磨白日里的事。后悔是没用了,吃一堑长一智吧。

酉时前一刻,他回到正房。

程夫人如常行礼,随即唤丫鬟服侍他更衣,继而去了小厨房。今日她亲自下厨,给程询、程译做了几道拿手的菜。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用饭的时候,室内安安静静的,只闻碰瓷声。

程夫人不说话,只是和蔼地笑着,以眼色示意两个儿子多吃些。

程清远的视线时不时落到程询面上。

程询只做没察觉的样子,神色惬意地用饭。

饭后,程清远知道,今晚自己只能睡书房了:正房这个断不会有好话,那个妾室又是个心眼儿小的,今日若是过去,不定又要向他告谁的状。不如清清静静来得自在。

他回了书房,做什么都静不下心来,索性派人把程询唤到面前。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之后,程询走进门来,“您找我?”

程清远颔首,“白日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是。”

程清远审视着他的神色,“作何感想?”

程询答:“没感想。”

程清远扬了扬眉,“对庙堂上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程询就笑,“到今日为止。”

“我如果在朝堂落了下风,于你又有什么好处?”程清远问道,“我不管你是如何知道的林林总总的事,但你若能告知于我,只能让程府声势日隆,打下往后数十年不可撼动的根基。你已是定亲的人了,难道就不想给自己的儿女铺一条更为平顺光耀的路?”

“您就算落了下风,对我又有什么坏处?”程询讽刺地一笑,“您都把我当成可能作弊的人了,那么,任何事都一样,不该再对我有指望。”

程清远阴晴不定地凝视他半晌,“退下吧。”

“是。但是,走之前,有件事要禀明。”程询道,“下午,我把闫海打发到别处当差了。闫海安排的那几个埋伏在廖文咏附近的人,舒家的人抓了起来。您要是觉着他们还有用,只管去舒家把人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