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玑水眸流转投去一瞥,碧蔓心头一跳,“怪了,平时也觉得姑娘美,今日瞧着,似乎比平时更美了呢。”
闻言,沈天玑朝镜中一看,却见镜中少女眸光水润,双颊白中透粉,神情娇软而慵懒,透着别样的动人风情,与平时冷静澄定的气息颇有不同。
她神色一凝,脑中电石火花般划过什么,却又瞬间消失不见。
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她忘记了。
梳洗完毕后,就在莹心院用了些精致早膳。这几日新年,五花八门的习俗惯例,早膳都是在松鹤堂用的。松鹤堂的东西固然精致,可每每都是阖府上下女眷聚在一团,未免失了清净。还是在莹心院用膳来得更习惯些。
方用罢,有丰麟院的小厮过来传话,说是今日三少爷要出门逛去,特问四姑娘要不要一同去。
沈天玑看了看外头清朗的天色,有些意动,但还是拒绝了。
碧蔓见她如此,心中好生奇怪,但见姑娘懒懒的模样,也未曾细问。
一上午,沈天玑都在屋里写字。莹心院的书房本在东厢,沈天玑瞧着那屋子太大,便又唤人把正房宽敞的西次间布置成小书房,用做寻常写读。东厢那间大的便只做藏书之用了。
西次间中,案等俱是上品紫檀木所制,案几上文房四宝俱全,青花瓷笔筒中插着数只湖颖羊毫,雅致清爽。
先时这里摆的是只价值连城的青玉浮雕笔筒,还是瑱少爷特意送给四姑娘的。四姑娘嫌太过贵重了,换成了简素的青花瓷笔筒。
案几正对的窗口正开着,迎进明媚的亮光。沈天玑写了半日,便停下歇息片刻,目光远眺窗外,颇觉神清气爽。
立春已有数日,莹心院中的美人蕉尚无动静,旁边那株垂枝海棠已耐不住寂寞,绽出零星嫩芽,绿生生的,十分可爱。后院的梨花却已结了些细嫩花苞,只待一夜春风,便可一齐绽放。
如今沈天玑正好能看到那梨树,不禁想起去年春日与二姐姐一同制作梨花酿的情形,她离开姑苏已快半年,已有这么些日子未见过二姐姐了。
“姑娘可是想起咱们在姑苏时的事儿了?”碧蔓笑吟吟道,“姑娘大约还不曾知道呢,今年二姑娘要来京里过上元节呢!想必这会子已经在路上了。”
“真的?”沈天玑笑道。
“不止如此,还有清姑娘呢!二人大约是一同回京的。”
柳清萏此次赶回姑苏过年,原是因忠勇侯的母亲生了病,老人家想要孙女儿回去作伴。如今开了春,老人家病日渐好了,趁着沈天媱进京之时,她也搭个伴一同回京。
对此,沈天玑开心不已。这段时日可算是无聊透了。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到外头青枝唤碧蔓的声音。
青枝正在收拾打扫沈天玑的房间,见碧蔓进来,指了指那桌案问道:“这里本有一本书的,你可瞧见了?”
昨日她无意中发现抽屉中一本诗集的线装有些脱落,就拿出来想修一修,晚间因姑娘要给碧蔓庆生,她便将这事儿耽搁下来,书应该就放在这桌案上,如今不翼而飞了。
碧蔓摇头道不知。青枝寻了半日,只得去问沈天玑。
沈天玑脱口道:“你说的可是白石诗集?”见青枝点头,她又问她是否看过,青枝道未曾。沈天玑才神情松下来。
幸好她机灵,在外头额外套了个封。忽然又脸色一变,“你方才说,那书不见了?”
这……若是落到旁人手中,说起这书是她屋里得的,那还得了。
沈天玑心下一急,欲起身去找那书。早晨才来过的丰麟院小厮又来传话了。说是三少爷回府了,得了些好东西,让四姑娘一同去看看。
青枝伺候着沈天玑换了身衣裳,及至丰麟院时,门口一个侍卫衣装的男子朝沈天玑恭敬一礼。
掩下眸中情绪,沈天玑扶着衣裙踏入院中,果然见到那个俊逸清贵的身影。
纳兰崇远远冲她微微一笑,瞬间春风散落满园。
说是得了好东西,沈天玑本以为是名贵乐器之类,原来是纳兰崇新谱的曲子。沈天珩将那冰丝绿绮取来,借口说去寻些好茶来款待他们,机灵地遁了。
经验足了,他这牵连搭桥的事儿做得顺风顺水。觉悟也颇高,知道二人因年节忙碌,自雪梅园之后再未见过,十分主动地给二人留下久别重逢的时间。
可他这番主动,愈发将沈天玑陷入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