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突然很想见到奚画,哪怕是握着她的手也好,多少能有些许安心。还好,还好,在这世上,他还有她。
而她正好端端的待在平江,永远不会面对这些事,永远是安全的,她可以什么都不用做不去想,一生无忧无虑的活下去。
想到这里,心头就莫名的宽慰。
*
三日后。
秋风起,太阳已沉下去不知多久,平江府又陷入一片黑暗。
流云长街永远是最晚亮灯的,街头最大的茶馆先把灯点上,一条道上才陆陆续续地一溜通明过去。
离城门最近的方向,有人牵着马,步履蹒跚,缓缓地走向那垂着杨柳的小院。可惜已入秋,柳条上光秃秃的,再无青绿。
他身心疲倦,将马拴在院外草地上,自己则往怀里掏钥匙,一步步朝门口而行。
还未走近,远远地却看到一人站在灯下,长长的青丝简单挽成的发髻散在胸前,被烛光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她低头认真地挑拣着手里用油纸包住的东西,雾气便腾腾的往上冒。
关何竟有些发怔,脚步一滞,也就那么痴痴看着她。
“咦?你回来啦?”
奚画余光瞥见他,收好纸包就快步朝他走去,“干嘛啊,跟个木头似的杵在这儿?怎么不动?”
“小四……”
他有些语塞,一时千言万语也不知如何出口。
“没想到你还很守时,说三日回来当真是三日,我还怕等不到你。”奚画一面自语,一面把怀里热乎乎的东西往他几近僵冷的手上一塞,笑吟吟道,
“这白糕是我娘让我带给你的,她说上回见你爱吃,多做点了……”
乍然见到他灯下的脸,奚画不禁凑上去细看。
“你眼圈怎么这么黑?又彻夜赶路了?赶不回来也不要紧啊,作甚么这么拼命。
隔壁家王木匠和我提过,年轻时候也像你这么爱折腾,结果老了腰板上的旧伤入夜便疼得跟针扎似得。”她喋喋不休,“这年岁不爱惜身体,等你老了啊那就……”
话还没说完,关何接过油纸包,却一把拉她入怀,手臂一收,紧紧的搂着,却不发一言。
“怎……怎么了,怎么了?”
奚画倒是吓了一跳,想挣开去看他,不料他竟越抱越紧。
关何埋首在她颈窝,深深呼吸,“没什么,只是……想这样抱抱你。”
“出什么事了?”隐约听得他语气不对,奚画不由担忧,“是不是你们庄主又为难你了?”
“是不是又打你了?哪儿受伤了?!”
“没有……没有……”
他喃喃道,心头却忍不住的感动。
☆、第70章 【千载难逢】
灶头上锅里煮着的水热气未消,其中浮了一两根面条,棂花窗下,毛色雪白的隼缩成一团闭目打盹。奚画把盛得满满的一碗面条端上桌,望着还在啃白糕的关何,不禁无奈。
“原来是为了那位姑娘出了事啊,你也真是的,早说不就好了,方才搞那么大阵仗,我还以为是你……”
她捂着嘴偏头呸了两下,拍拍衣衫上的油烟,就着矮凳坐了。
“这事没那么简单的。”
关何接过她递来的竹筷,挟了面往嘴里送,边吃边道:
“剌舀不似肿么耗哪的,必进似在旺虎志众……”
“……”奚画嘴角一抽,敲了敲桌子,“把面吞了好好说话!”
他飞快咀嚼咽下嘴里的食物。
“那药不是这么好拿的,毕竟是在王府之中,戒备森严,我也只能是去探探虚实。”
“必须去偷药不可么?”奚画毕竟是顾虑着,托腮想了一阵,又摇摇头,“那可是王府啊,闹不好被抓到,是会杀头的!”
“你莫担心,我的轻功虽不算拔尖,出入王府倒绰绰有余。”关何盯着面碗,轻叹一声,“说到底……她受伤,我也有错,倘使当真无药可医,确是我害得人家。”
瞧他本就累的满面倦容,还要为此事费尽心神,奚画也是心疼不已,伸手覆上他手背,“你莫急,多一个人好歹能多个脑子,咱们再好好想想,总能琢磨出办法来的。没准儿,那王爷许是个好人?这不是王妃要过生辰了么?他届时图个吉利,送我们一粒药也不是不可能啊。反正瓶子里有十颗呢。”
虽说不可能实现,可听她语气成竹在胸,好像真不是什么大事一样,心里顿觉安慰。
关何微微一笑,点头道:“那就借你吉言了。”
用过饭,奚画收拾碗筷去厨房。
大约是常跑到她家里来蹭吃蹭喝,自家灶台却闲着,旁边都积了不少灰。她挽了袖子洗碗,仔仔细细刷了一道锅,眼见四下里打扫得十分干净,瞧着也舒坦了许多。
奚画推门往外走。
“关何,我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