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解释说道:“太子小的时候挑食,我为了让他多吃一点,特地研究了一番厨艺。现在发现也不迟啊,皇祖母想再吃多少年都可以。”
太皇太后说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清楚吗,我没有多久好活了,只是唯一放心不下的是皇上啊!”
建宁说道:“皇祖母从小就最疼皇帝哥哥,大清国现在国泰民恩,万国来朝,皇上也是一位继往开来的仁圣之君,皇祖母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太皇太后看向一旁的宫女们,建宁于是对她们说的说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伺候。”
等殿内的宫女们接连退走,太皇太后这才感叹地说:“当皇帝命苦呀!虽然说他站在最高的位置,也是离地面最远的位置,高处不胜寒呐,他的大臣,妃子,儿子们哪个能对他一心一意,哪个会没有私心呢!他们爱着他的同时,也都在利用着皇上,也许每一句话都是有目的性的,所以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啊!”
建宁不知道要如何接口,她确实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话只有太皇太后说得,她可说不得,就只能静听了。
太皇太后盯着她道:“但是我发现我错了,这么多年来,有一个人,几乎无欲无求,心里只有皇上,只会一心一意的对他好。”
建宁见太皇太后一直盯着她,不得不顺着她的话问:“您是说哪个?”
太皇太后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就是你呀!”
建宁有些诧异:“我?”
太皇太后柔声说:“你们兄妹俩呀,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长起来的,你们的心性脾气我最了解不过。你呢,是外柔内刚,心中自有一套行事的规矩,往往出人意表,又让人觉得理所当然。你皇帝哥哥呢,是外刚内柔,有时候对别人太过宽仁。从小就是我就最放心你们俩了。我早就看出来了,皇上他信重你,不对别人敞开的心扉,唯有对你没有防备,所以你要时时劝着皇上,帮扶着他。”
太皇太后叹了一口气说道:“皇祖母我没有多少天好活了,也许根本见不到他得胜归来,以后,你别忘了帮我告诉他,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皇帝。”
太皇太后这话说得很重啊,她一生见过好几任皇上,有她的丈夫皇太极,儿子顺治,也许年少的时候还见过清□□努尔哈赤,她说当今皇上是见过最好的皇帝,足以见得对他的评价,而康熙在位这些年的文治武功确实也当得起太皇太后的这番夸赞。
建宁正如她所言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相处久了,自然有感情,见到她如今油尽灯枯,今日又有回光返照之态,强忍着伤感道:“我会记得转告给他的,不过,我相信皇帝哥哥更愿意亲耳听到皇祖母的盛赞。”
太皇太后无奈的轻轻地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什么,她抓住建宁的手说道:“有几句话趁着我明白的时候得对你讲清楚。”
建宁坐在炕沿儿上,“您说吧,我听着呢,我一定句句都照办。”
太皇太后说:“这宫里看似太平,其实处处暗藏杀机呀。去年我叫内务府慎刑司的人,用毒酒处死了一个慈宁宫的宫女叫文慧的,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建宁说道:“我听说,她在老佛爷斋戒的时候,唱《小寡妇上坟》,被处死的。”
太皇太后道:“那是我叫他们那样说的……在她的房子里,搜出了一个桃木刻的青面鬼,那上面写着皇上的生辰八字,还用钉子钉着。”
建宁大吃一惊:“啊?!有这样的事儿?知道是谁的主使?”
魇镇之术自古有之,是一种流传已久的巫术行为,无论是宫廷或是民间,都有人利用它来加害他人。如果哪一户人家被用了“魇镇之术”,轻则家宅不宁,时有损伤或惹上官非;重则患上恶疾,遇上灾劫,孩童夭折,甚至会家破人亡,算得上是一种非常恶毒的诅咒。
且不说效果到底如何,每次宫廷中出现此物,必然要牵连无数人。最险恶的是使用这种招数害人之人的用心,得多么的恨康熙,宁信这些鬼神之说,也要为他施展这种邪术。这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
太皇太后说:“我命人把她全身都用烙铁烫了,她也没招。还有在太子宫里,也查出这样的桃木人儿,也是没找到事主。所以,我让张万强把那里的太监、宫女全都换了。这几件事,我没告诉皇上,怕他一上火,就要兴大狱,闹得天下震动。”
建宁说道:“我明白老祖宗的意思,这些阴私手段确实不适合皇上来处理,即便查出来一个主谋,也有可能是被栽赃嫁祸的替死鬼,到时候必然是宫闱不宁。”
太皇太后欣慰的点点头,建宁不愧是宫廷里长大的孩子,虽然无害人之心,但也不是不懂其中的弯绕,“邪不压正,这些鬼蜮伎俩,扳不倒皇上和大清的江山。可是,我这一去,无论什么事,都得他自己拿主意了,要是有个闪失,叫我怎么到地下去见列祖列宗呢……他聪明有余却忠厚太过,所以,三丫头啊,你要替我看着他呀!”
建宁自然是无有不应的,向她认真无比的保证道:“日后我一定像老祖宗一样,看顾着皇上,爱护着皇上,让他事事顺遂……”
太皇太后听着她的保证,欣慰的闭上了眼睛。
太皇太后薨逝,朝廷罢朝三日,宗室王公,文武百官,公主命妇们前来祭礼,因皇上在外征战未归,也无人敢发下旨意诏告天下,以免影响到皇上,更不敢写信告诉他,而无论如何,太皇太后也需在宫中停灵,等到皇上回宫之后再行出殡大礼。
建宁见这一切都有太子和几个大一些的阿哥们主持,总算有条不紊。
于是她把太子叫过来,对他说道:“胤礽,姑姑有事要处理,所以要离开一段日子,对外就说我病了,回畅春园将养去了。”
这个年代的人都不会随口说生病,就怕病气真的沾染上来,更不会这样说自己。太子见她这样说自己信手拈来,有些担忧的道:“姑姑,这个时候你要去哪儿?”
建宁说道:“有些问题比较严重,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所以非亲自去一趟不可。但是我不能告诉你具体原因,不是因为不相信你,而是此事事关重大,你不知道的话,就会少牵扯进来。”
太子是个十分通透的人,他见建宁这么说,自然不会再多问,“那我能替姑姑做点什么?”
建宁说道:“如果有人来畅春园见我,你帮我挡住驾就是了。”太子已经经过这么久了,一切事务处理的都很稳当,所以建宁才可以毫无顾忌的离开。
“对了,如果有什么不决之事,可以去找周培公商量,他能给你合理的建议。”
于是建宁带着墨菊和几个侍卫星夜兼程向西北方出发了。墨香早就拨给了太子使用,已经当上了毓庆宫的管事大姑姑。
原来康熙自己秘密布置的粮道没有告诉任何心腹大臣,但是仍需要管理,所以他把这一部分交给建宁。
建宁最近在调动粮食运往前线的时候发现了问题,觉得粮道受阻,反馈不出进度,一定是出了事。康熙正在西北用兵,几十万大军在寸草不生的荒漠,若是断粮,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为了排除心中的猜想,一探究竟,建宁也不得不亲自走一趟。
且说,因指挥失误,让已经全军覆没的葛尔丹逃窜出去之后,康熙皇上亲自率劲旅在正面追击,费扬古率北路军兼程疾驰,向西北方向包抄。几个月中,连连收复二连浩特等军事重镇,歼灭葛尔丹在那里的一万多名留守部队。八月中旬,两路清军在昭莫多会师,攻克了这座要塞。但葛尔丹已于十天之前就弃城逃走,去向不明。
从北京飞马传来的邸报中说,青海四部、新疆哈萨克都上表称臣,明确表示决不帮助葛尔丹,而且只要葛尔丹逃到那里,他们一定要协助擒拿归案。探子也有报告,罗刹国见葛尔丹兵败,也撕毁了与他的协议,不再支持他。
康熙得到这些情报真是又喜又忧。喜的是,葛尔丹如今已成为名副其实的丧家之犬;忧的是,他还与西藏达赖喇嘛有勾结。如果他跑到西藏去,与藏兵合起手来,重整旗鼓,再想消灭他可就费大事了。
于是,康熙召集费扬古等人前来,商议葛尔丹的去向,制定追截他的路线。昭莫多誓师之后,清军大队人马,在康熙的统率下,继续向草原深处进军。
越往前走,越是寒冷,草原上已经到处可见深秋的荒凉。枯草败叶,飞沙走石,打得人睁不开眼睛。一到夜晚,更是露寒霜冻,在帐篷中的军士们,个个冻得牙齿格格作响。而且越往前走,离后方越远,康熙多次催促索额图调运军粮,可迟迟就是运不到。勉强来到一点,对几万大军来说,也是杯水车薪,一到就光。
到了九月初,康熙的中军,只有三天的余粮了,可是离塔米尔却还有十天的路程。北路军飞扬古那里又传来急报,军中已经断粮!
康熙看了奏报,苦笑一下对身边的人说:“今儿个是九月初九,京师的人都是登高赋诗,赏菊品蟹,可他们却不知朕和几万将士,在这沙漠瀚海之中饿着肚子打仗。”
让他意外的是,延安榆林那的秘密存放的粮库,也应该有所调动才是,但是大军一直没收到那边调来的粮食。他想或许是他们走得太远,无法准确把握他们的位置,但是康熙的行军路线都是会发回朝廷,建宁应该看得到才是。
随着时间的推移,康熙决定让大军每天只吃一顿饭,无论如何要等来增援。他亲自去军营中鼓励大家,他们并不是没有粮食,只不过运送来得慢了一些。之前大军前往乌兰布通,所以先行的军粮都在乌兰布通那里,由索额图往康熙大军这边调配。
而康熙就和大家一起同饮同食。随军的大臣将军们死都不同意,他们宁可饿死,也不能让皇上饿肚子,但是康熙心意已决,就无可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