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2 / 2)

宦官相公 静辞 2605 字 12天前

琯夷垂下眼眸,委身一礼,走到门口忽然听到他淡淡道:“曹顺不会再找她了。”

“啊?”她讶异的回头眼睛亮亮的看向他,咧嘴一笑,“公公说什么就是什么。”

小松子收拾着屋里的瓷片,试探道:“曹顺死了,没有公公的庇护琯夷回去定然受人欺辱,今年冬天格外冷,她的手再洗衣服估计真要废了。”

李成忱走到铜盆旁用温水洗了洗手,小松子继续道:“她满身伤疤,一看在浣衣坊就经常挨打,那么瘦瘦小小的姑娘家,我看到心里还挺难受的。”

“你怎么知道她身上都是伤疤?”

“我看到了啊!”他脱口而出意识到不太对劲又补了一句,“她夹袄比较短,手腕往上都是疤。”

“把宫里主事太监的名册拿来。”

“是。”小松子不明所以掏出一串钥匙打开墙角一个大木柜上的铜锁,翻出两本册子呈到了书案上。

李成忱略略翻看了一遍,执笔研磨在宣纸上誊抄出一份名册用朱笔打了一个叉:“交给初一,择日整理好所有人的罪状交到我手中,不安守本分早便该死了。”

小松子冷汗涔涔,恭敬的把宣纸叠好放入怀中,瞧着他对着木盘中折叠整齐的紫袍出神禀道:“琯夷把衣服补好了,还给公公做了一双袜子,续了一层薄棉,说是天冷公公当值时间长,暖和些。”

对于袜子这种细枝末节他倒从未上过心,紫袍上破损的地方绣了一圈卷草纹,针脚细密,古朴雅致,与她活泛的性格极不相衬,心头不知为何像被针尖刺了一下,不疼,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觉。

江蓠最终没有被送到曹顺房里,因为他死了,茜容姑姑管束严苛她们的日子并不好过,接下来的几日因着二皇子萧珞久病不愈,皇上下令严查宫禁。

李成忱督查内侍,桩桩件件,肃整宫规,内侍总管彻底清换,禄海眉飞色舞的对着琯夷、江蓠比划:“你们是没有看到内务府总管王福屁滚尿流的样子,平时耀武扬威仗势欺人惯了,哪曾想被踩得这么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怎么说换就都换了?”江蓠缠着手中的丝线疑惑不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何况总管之位牵连各宫。”

“这你就不懂了吧。要不一个也不得罪明哲保身,要不就全部得罪奉命行事,李总管想找一个人的错处那便有千万条罪状堵得你哑口无言。”禄海摇头啧啧称叹,“真是大快人心。”

“我们谨守本分就好了。”

琯夷理着丝线咳嗽了几声,江蓠忧心仲仲道:“反反复复总不见好,怎么办呢?”

“她惯爱逞强,若是哪日真病了情况一般比旁人更糟糕。”禄海抽出她手中的丝线递给她一杯热开水,“李公公念着旧情或许可以请医女过来瞧瞧,你要不去他院子里走走?”

她连忙摇头,咽了一口唾沫干笑道:“那个……其实吧,我就是过去端茶倒水了两天,晚上都睡在地上了,这算有旧情?”

☆、第十章

江蓠、禄海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琯夷捧着杯子喝了一口热水,不查烫到了舌头,疼得她不停的用手扇风,含糊不清道:“次日身上的淤青是我自己掐的,头发也是我故意弄乱的,那不是看起来比较惨吗?”

“李总管若知道你在外面这样败坏他的名声,你估计会死的很惨。”

“他为何要这样做?”

江蓠心有余悸的望向她,分门别类把不同颜色的丝线码的整整齐齐,琯夷蹙眉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在办什么事情,把我留在那肯定有什么作用。”

禄海往二人跟前凑了凑低声道:“不会和这次的清洗有关系吧?”

她踢了踢他的小板凳,捂着嘴咳嗽:“死性不改,和你有什么关系。”

“琯夷,你给我出来!”茜容在院内大嚷,琯夷给禄海打了一个手势,用口型道,“从偏门走。”

茜容对面站着三名宫女,为首的一位身穿蓝色宫衣,柳眉三角眼,双寰髻上簪了一对流苏发簪,后面站着两名粉衣宫女,木质托盘中盛放着折叠整齐的紫红色宽袖外裳。

“茜容姑姑,娘娘的外裳撕裂了一道口子,你可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茜容惶恐无措的上前查看,紫红底子绣满了银绿色的缠枝通心草花纹,三寸余长的破缝入目可见:“这……送去之前我检查了一番并无纰漏。”

“这可是皇上御赐的越缎绣锦,无故损坏,你可但得了这个责任?”蓝衣宫女扬着下巴瞥了茜容一眼,“姑姑总要给我一个交代吧!”

“琯夷,你送去之前还好好的,现在你怎么解释?”

琯夷垂首上前:“姑姑,破损之处断线齐整,明显是有人用利器划破所致,我怎会刻意损毁宫衣。”

“言之是我栽赃嫁祸与你不成?”

“姑娘息怒,琯夷并无此意,只是此事还需调查清楚再来兴师问罪。”江蓠施了一礼赔罪,蓝衣宫女反手便给了她一个巴掌,打的她一个趔趄扶着柱子才不至于摔倒,白皙的脸颊瞬间红肿。

“贱婢,茜容姑姑你调'教出来的好奴才。”她揉了揉发痛的手腕淡淡道,“不用查了,如此不懂规矩的奴才才会做出如此以下犯上的事情。”

江蓠还欲说什么被琯夷扯了扯衣袖对着她摇了摇头,眼下情形明显是针对她而来,无论辩解与否结果都是一样的。

最近真是倒霉,活干得比往年多,挨打也比往年多,惹出的莫名其妙的事情似乎也比往年多,她可是一直求神拜佛的,怎么就不能保佑她转一转霉运呢?难道是她没有放贡品的缘故?

鞭子落在身上她夸张的鬼哭狼嚎,如愿看到那名宫女得意洋洋的目光,这世上总有这么一些人以旁人的痛苦作为自己的乐趣,每次她都会尽力把戏做足了好让她们如愿以偿,眼泪毫不吝啬的往下流,瑟缩着身子,痛苦的呜咽。

江蓠跪在地上祈求道:“姑姑,琯夷久病未愈,你这样打下去会出人命的,我替她受罚,你打我吧!”

能在深宫内院遇到一个真心对她的姐妹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她都告诉她疼一分要装十分,她在做戏懂不懂?这个傻姑娘的眼泪是真的在为她心疼为她哭。

茜容踹了江蓠一脚,一鞭子甩了过去,琯夷侧身挡在她的身前还是被鞭子的尾风在脸颊上扫破了一道血痕:“姑姑打我一人就好,何必和她计较。”

她勉强维持着笑容,夹袄残破不堪,疼痛入骨,浑身无力,鲜血顺着手臂流至指尖滴在青石板上晕出朵朵血花:“二十鞭了,我替姑姑记着呢。”

“私设刑罚,谁给你们的旨令?”

琯夷抬眸去看,那人紫衣乌冠,鸦青披风,丰神俊朗,恍若梦中,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意识昏沉,瞥到掩在门口的禄海对着她龇牙咧嘴不知道在比划什么,院内的人齐刷刷跪了一地。

“我奉命肃整宫级,你们知法犯法在此顶风作案,视圣旨如无物,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