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容一半隐于黑暗中,一半被外面的月光照得朦胧。
还是那平静无波的凤眼,俊逸的轮廓在夜晚的月光下显得有些鬼魅,却因为那本人的清贵淡漠多了些深不可测。他此刻垂着眸看向那被层层白色窗纱遮住的人影。
睫毛如鸦羽,浓密得盖住了所有的情绪。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撩开那床纱,却停在半空中。
恍然间这才回神,有些恼怒地放下手,僵硬地转过身去,发丝飘洒,犹如泼洒在空中的墨。
似乎沉静了一下,然后才慢慢走向梳妆台。将手中的一只白玉瓷矮瓶放在桌上,修长白皙的的手指轻轻拂过,那手与白瓷一般精美。
不似舞刀弄枪之人的手,然而他就是为了这样才每次都要浪费膏药来让那双手看起来越发手无缚鸡之力。
江睿秦放下白瓷矮瓶后,又不禁转身走近那人的床榻。
闺房中满满都是她清雅柔和的香气,一如她那日靠近他一样。江睿秦还是没有撩开纱帘,他从外面隐隐约约看着对方安睡的脸。
似乎要斩断什么,他飞身从窗口往外走,袖袍飞扬,划过的痕迹凌厉。
又是一会儿后,那人的痕迹似乎已然随着风离开。但是桌上的白瓷矮瓶依旧还在那里,静静的。
外面月光洒满屋瓦上。
“主子,人已经带来了。”跪在铺满绣着金丝芙蓉花的锦毯上的深黑色劲装带着半边铁面具的男子低声道,眉目冷厉。
这是一处花船。
轻轻地在京都南水红尘湾上漂浮,花船很大,精雕细琢的花船穿身被红绸穿起的各色灯笼围了一圈,看起来很是妖娆。从里面传来靡靡琴音,越发显得飞舞的红绸多情妩媚。
南水红尘湾上这样的花船不少,满满的将南水红尘湾最靠近路面的这一块地方快弄成了可以行走的地了。南水红尘湾靠近路面的水中最中央有一处水楼,那里便是南水红尘湾的青楼——红尘楼。
灯火通明,彩绸挂在屋檐各处,从窗口飘出来,带着各色各人的欢声笑语,乐曲声和酒香连绵不绝,这周围来寻欢作乐的公子们造就了这京都第一青楼的威名。
也是因为这样的环境,这所花船并不显眼。
里面传来淡淡的血腥味。
“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冷淡到了极点,让人听出寒意来。
这里面点燃了六盏长信灯,可以说是是很亮堂了。繁华奢靡的雕刻和装扮,还有那个浅笑在一边翻阅着什么的红衣美人。
对方眉目如画,笑意盈盈,一身红衣带着纱,显得身姿曼妙,若隐若现。头上还有几根漂亮的金步摇,看起来价值不菲。
‘砰——’
是人跪在地上的声音。
两个跪在地上的人一个是女子,穿着凌乱,衣裙上沾着不少污泥。看起来很是虚弱,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旁边跪着的男子脸色焦急看了她一眼,然后巨大的惶恐袭来,让他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主,主子......”颤抖的嗓音响起,却引来那边侧面的红衣美人一生嗤笑。
“你还有脸叫主子?倒是不知道黎先生的色胆如此大,为了一个女子都不要家业了?”红衣美人挑了挑眉,笑着走过去,只是眼底的冷漠和杀意着实逼人。
她将手中的账本狠狠扔到那被唤作黎先生的男子面前,那男子抖了抖,止不住地害怕哆嗦。
“扬州的线就这么出了差错,你可知道你让我劳心劳力了多少吗?还恰好赶在扬州巡抚驾到出了事儿,不知怎么送到了四姓的面前,让主子受惊,你倒是好本事!”红衣美人笑得越来越美艳,只是眉眼间浓重的戾气却是不减。
这条暗线本就是关于扬州近几年官商合谋的暗线,却被四皇子荣王知道了,这下子起了疑心各个试探,瞬间让江睿秦露了马脚。
江睿秦顺水推舟杀了四皇子保底的一位杀手。
荣王府中,已然不安全了。
“爷,爷您绕过我吧!呜呜呜......”一个男儿却哭了出来,着实令人厌恶。而红衣美人后面六步远的黑袍男子却没有说话。
红衣美人手中出现生者暗色光芒的匕首,在男子惊恐的目光下笑了笑,把匕首瞬间放到了倒在地上昏迷的女子的脖颈处,细细摩挲。
“不要!”那男子很是惊恐。
红衣美人垂眸看了眼那女子的腹部:“你相好怀了你的孩子是吧?”男子瞳孔瞬间睁大,连忙向红衣美人扑过去,拉住对方的裙摆:“红姑娘,求求你,求求你放过她!放过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红衣美人,也就是红乐清冷然一笑:“你让我放过她?你可知道这次死了多少人,而他们的妻子和孩子呢?”
男子手一颤,羞愧地低下了头。
他的确是为色所迷,但是,情之一字太过动人。
男人的双眼流出泪水,满脸痛苦。
忽然,那后面的男人转过身,脸色淡漠,凤眼扫过地上的二人,慢慢走近。
红乐清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迅速退到一边。
男人整个人不断往后退,瑟瑟发抖。
“你爱她?”突然听见对方清冷磁性的声音,带着寒意。
红乐清皱了皱眉,看了眼那边和她一样站着的带着铁面具的男子肖凌。对方脸色平淡,但是眼底也有些复杂的情绪闪过。
男人遏制住了颤抖,看了眼地上的女子,无奈痛苦地叹了口气:“无论主子要怎么惩罚小的,小的也不后悔。只是担忧让她陷入这件事情来。她本是善良之人啊...我爱她。我爱她。”
刹那间,那女子被一剑穿喉。
男子惊恐地睁大眼,却也在瞬息间没了呼吸倒了下去,面色还带着那时的表情。
红乐清也微微一颤,她感觉到了主子的杀意。
而肖凌的剑此时正握在江睿秦的手中。
手一挥,长剑又落入肖凌的剑匣。
红乐清摆了个手势,后面的两个黑衣人上前拖走了尸体。
洒了些许粉末,空中的血腥味淡了下来。
今晚的主子很是难测,不知怎么明明一身杀意,却,却又很平淡。
脑海间想起刚刚主子问那男人的一句话,心不由颤抖起来,又压抑了下去。
主子这是厌恶情,还是...惧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