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一顿, 打到动弹不得,不说做坏事,就是走路都成问题才罢休。
如果不是死了人上头要过问,他们估计连杀人都干得出来。
这些人很快被编入了不同的职业。
大多数都伺候畜生去了, 养猪养牛养羊,毕竟很多人都是庄户出身,就是自己家没养过,也给地主老爷家养过,有了活干,他们就安心了,认为自己是南菩萨的百姓。
现在他们有了户籍,不是流民了。
这里就是他们的新“家”。
他们要在这片土地生根,再也不想离开“家”了。
百姓们对这些新来的同事也很好奇,他们在南菩萨治下过得很好,过了两年多的日子,什么也不用担心,有饭吃,有活干,有时候“单位”还会举办活动,放假的时候呼朋唤友去钓鱼或是踢球,好像兵荒马乱填不饱肚子的年岁已经过去很久了。
但是新来的“同事”却把外头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越来越多的人沦为流民,他们像是无头苍蝇,不知道到哪里去,也不知道要干什么,他们有时候能吃树皮,有时候树皮都没得吃,听说更苦一些的地方,已经有人暗地里易子而食了。
“哎,他们真是可怜。”
百姓们听到这些事的时候都会发出这一声叹。
也有天真的孩子问:“他们过得那么苦,为什么不来我们这儿呢?”
“是啊,为什么不过来?我可以把我的红薯干分给他们,就分……嗯……分一捧!”
“你的红薯干早吃完了!你都是找我要的!你还不还我!”
孩子们忘性大,他们已经忘记了以前的日子,只记得林渊到来以后的日子。
他们现在只有放假才帮家里干活,平时都要上学读书,有时候大人们问他们在学堂学的什么,他们就会高兴的数出来。
“我今天学了三个字!我都记住了!”
“我能数到百了!”
他们脸上洋溢着专属于孩子的快乐,那是成人再也感受不到的东西,孩子们会为了一个玩具,一句夸奖兴高采烈,成人们却不行。
但百姓们很愿意自己的孩子去念书,哪怕家里需要劳动力。
因为念了书,哪怕只是识字,这些孩子以后都能找到更好的活干。
读书在百姓们眼中并不是什么高雅的事。
正相反,读书对百姓而言是一个看得到好处的升迁之路。
他们不会满口圣人言说,也不会尽信书,他们只看好处,只看利益。
这可真是……
“真是太好了。”林渊对宋石昭说,他脸上带着笑。
宋石昭有些恍惚的看着林渊的表情,他见过林渊笑,不止一次,林渊是个爱笑的人,但他笑总是温柔又生疏,是礼节性的笑,如同一尊佛像,没有个人喜恶,只是那么笑而已。
可现在,林渊的眉眼都灵动起来,他像个真正的年轻人一样,发自内心的笑着。
不过宋石昭毕竟也是个正统的读书人,很看不起百姓们为了利益叫孩子们去读书,在他看来,读书不懂道理,那还不如不读。
林渊也看出了宋石昭的不忿,他问宋石昭:“你是为何读书呢?”
宋石昭自得又内敛地说:“为了天下归一,百姓安居乐业。”
林渊笑他:“然后呢?”
宋石昭愣了愣。
林渊:“你想要名,你要的是名声。”
“百姓们要的比你少,他们不要名,要的是未来他们的孩子能过得更好。”
“先生。”林渊说,“尽信书,不如无书。”
宋石昭忽然有一种拨开云雾的感觉,他的表情有瞬间错愕,然后连忙收敛,规矩的行了个礼:“我不如东家。”
林渊摇头:“先生,只是我们站的角度不同罢了。”
离开府衙的宋石昭走在路上,街头人群熙熙攘攘,百姓们采买着家需的物什,有泼辣的女人在跟摊贩讲价,讲得脸红脖子粗,从她离开时轻快的步伐来看,她赢得了这场两人战争的胜利,宋石昭走到自家门口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带上了笑。
门房见宋石昭回来,连忙说:“老爷!下午有人过来,说要见您,您不在府上,他说明日再来拜访。”
宋石昭点头:“可曾认识?”
门房摇头:“不认识,是个年轻人,二十出头模样,说的官话,带着北边的口音。”
宋石昭想了一圈,并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的人,他说:“明日再说。”
然后宋石昭就回了书房,他心绪难宁,一定要写几篇大字才行。
他一边写一边回忆着林渊跟他说的话。
他终于摸到了关窍。
林渊和他看得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