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斗篷做好,虞苏将它拉平,折叠,放在姒年的枕边。虞苏将手从榻上缩回,姒昊抓住他的手,把他顺势往墙边一压,虞苏便落入他的怀中。屋中灯火昏暗,虞苏抬头看他,眉眼柔和,姒昊的唇贴上去,深挚地一个吻。
“阿昊……”虞苏抚摸他的脸庞,低声唤他名字。
姒昊没有回答,又是一个缠绵的吻,他的手指探入虞苏的领子,他的吻带着欲求。屋里有个孩子,虞苏想他若是往时,不会这样。
“阿昊?”
“嗯。”
“姒年在。”
“哦。”
或多或少听出他的一份情绪,哪怕姒昊言语根本没有任何起伏,虞苏就是知道。姒昊没有放开虞苏的意思,他仍在亲吻,触摸,他看他的眼神那般深情。虞苏用指腹摩挲姒昊的眉宇,他的眉间有份忧伤,虞苏仿佛读懂了什么,他小声说:“阿昊,我会在你身边。”
“我知道。”姒昊贴着他唇边温语。
如果有一天,我不能再留在你身边,我的心也会随着你。这句虞苏没有说出来,他觉得他绝对不能说。虞苏通过姒昊的肩膀,朝榻上投去一眼,姒年还在沉睡,睡得四仰八叉。
“到我房里去。”姒昊松开对虞苏的拥抱,他拉住他的手。
“不妥。”虞苏细语。
姒昊突然将虞苏抱起,他抱他总是很轻松,他的力气如此的大。虞苏搂住他脖子,不敢弄出声响。他有些无奈,只能咬姒昊耳朵说:“侍卫会看见。”
“没人会看见。”侍卫被姒昊命令在屋外值夜,两人的门口都没有侍卫。
“我自己走。”虞苏不让姒昊抱他,这在他看来是很害羞的事情。大屋里住满将领,还有一位规方的君主,虽然夜深,大家都在睡梦中,可还是让虞苏在意。
姒昊放下他,看他到榻旁为姒年拉好被子,看他熄灭屋中的灯,看他小心翼翼启开房门。他体贴而谨慎,他从未抱怨两人而今只能偷偷摸摸。
光是看着他的身影,姒昊的胸口就感到一阵阵炙热。他们这些时日,相处得太少,太少,等战局平稳后,他要好好补偿他。
虞苏站在门口,见姒昊在屋中没有动弹,他露出不解之情。姒昊立即跟上来,两人轻轻关上门,执手离开,前往隔壁的房间。
他们很难得才能有一个亲密的夜晚,虽然这样的夜晚,也总是很匆促。贴着虞苏汗水淋漓的背部,姒昊与之交颈,将他紧紧抱进怀里。虞苏等心跳平稳下来,他转过身去,贴抱对方,两人相拥。他依赖他,他们相互依赖。
天快亮时,虞苏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坐在案前,进行书写。他在记载战事,他在为姒昊书写史书,他写的史书里,没有自己的名字。自己能跟在他身边到什么时候呢?是否能见证他登基帝邦?虞苏心里没有答案。
第二日清早,前往晋水营的队伍浩荡出发,姒昊亲自送他们出城。第二日午时,子蚕到来,她携带来雒溪的物资还有甲士,兵器。
子蚕在夷城,只休息一晚。第二日清早,她带上一支老弱的队伍,返回规方。她出行时,虞苏送行,并将姒年托付。
“子蚕,你代姒昊与我,好好照顾他。”
子蚕看向矮墩墩的姒年,拍了拍胸保证一定照顾好。
姒年被子蚕带上马车,他显得很高兴,他还是第一次坐马车,对他而言特别新奇。虞苏叮嘱他,路上要好好听话,到雒溪后,子蚕和寻妪会照顾他。
马车启程,姒年坐在车里,目光一直落在虞苏身上,似有不舍。他穿着虞苏缝制的小斗篷,脖子上挂着一件帝族玉佩。他黑亮的眸子里,映着虞苏温柔的笑容,他举起手,学子蚕挥动。
虞苏颔首,目送他们离去。他们去雒溪,那里没有战争,能让姒年安然生活,虞苏放心。他对这孩子有份爱屋及乌之情,他的身世颇类姒昊,让他忍不住去想姒昊年幼时的情景。
前往雒溪的队伍远远离去,消失在原野,虞苏揽住外衣,往城里走。他一进城,就觉得氛围不大对劲,原本在土阶上歇息的士兵突然行色匆匆,且有三五骑从大屋驰骋出来,似乎在执行什么任务。
虞苏感到不妙,跑回大屋,见将领们都聚集在一起,个个神色凝重。姒昊和规君、任嘉在一旁商议着什么,虞苏问看似最清闲的依齐辰是怎么回事,依齐辰告诉他:“任方信使来报,钺关失守。”
钺关位于任方的角山,它是任方北面的一条通道,平日里有驻军。钺关易守难攻,可以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是它却失守了。
“怎会失守?”虞苏惊诧。
“晋矢乌用晋夷的精锐攻打钺关。”依齐辰是虞人,跟虞苏一样,这个消息对虞方也很不利。“任方主力在夷城,他竟然趁机攻打钺关。这人用兵之法,颇似帝子,真是出人意料。”依齐辰的口吻,是真得在称赞。这人敬佩能者,并不以对方是敌人而贬低。
论谁换成是晋夷一方,都会着急攻打夷城,对晋夷而言,夷城不能丢。可是晋矢乌却出人意料,突然攻击钺关,他仿佛是挥舞着一把长剑,直接插进任方的腹部。虞苏一时想不明白他为何这么做,这必然要遭任虞两国的反击,也许姒昊清楚他的意图。
虞苏来到姒昊身旁,听他和规君及任嘉的讨论,三人很快确定好救援任方之事。规君会暂时留下,镇守夷城,任嘉带领任兵,立即撤回任方,阻拦晋夷精锐在任方的进攻步伐。
任嘉当日便就率兵启程,撤出夷城,赶回任邑。第二日,姒昊和依齐辰领兵离开,同样前往任方,虞苏在城门送别姒昊。夷城里还有些事,需要虞苏处理,他暂时留下。
“苏,多保重。”姒昊在马车上叮嘱。
“阿昊,我城中事了,就去找你。”虞苏时而会和姒昊分开,不过他们总是很快相聚。
“回去吧。”姒昊挥手,外头风大,已经是深秋。
虞苏虽然点头,但仍目送姒昊离去,直到他消失不见。他的心,仿佛也随之而去。夷城此时反倒安全,任方却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如何教他不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 晋矢乌:你端我老家,我打你老窝。来啊,互相伤害啊。
姒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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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年:我这么小,苏叔不过是给我缝件小斗篷,他连我醋都吃,哼。
第104章 授圭
姒昊抵达任邑, 任君亲自出宫城迎接他。迎接的队伍不只有任方的君臣, 还有闻讯而来的任方平民, 人们争相观看帝子。对任方百姓而言,帝子是他们君主的外甥,且在任地里长大, 他算得上是一位任人,由此觉得帝子亲切。
随着夷城告捷的消息传开,天下真得是无人不知晓帝子的存在。关于帝子的故事, 已经被传得神乎其神, 从他的诞生,到他成年后的流亡生涯, 再到他攻下夷城。每一段都那么传奇,值得传颂。
马车上的帝子, 年轻英俊,器宇不凡, 他模样完全符合人们对他的期望。如果不是任方正在遭遇战争,迎接姒昊的队伍还要更壮大,更热闹。
御夫驾车, 来到宫城门口, 姒昊下车,步向翘首以盼的任君。舅甥一别多年,再次相见,心中喟然,尤其是任君更是感慨万千。
姒昊辞别任君, 离开任邑时,才十六岁。当时,他的性命受到威胁,任君无力庇护他,只得同意他流亡。多年后回来,当年还迷茫的少年早已不见,站在任君眼前的是一位王者。他头戴吉金盔,身穿皮甲,腰配宝剑,他昂藏七尺,沈毅而英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