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梨早上一醒,就发现枕边放着一套新衣裙,便坐起来拿了看,原来是娘亲新给她做的浅绿绸窄袖衫和葱白挑线裙,衣袖上和裙摆上都用鹅黄和翠绿两色丝线绣了迎春花藤蔓,很是清新素雅。
她心中欢喜,忙叫了声“娘”。
陈氏拿了一个绿缎做的香包走了过来,笑吟吟道:“起来吧,我给你做了个香包,你闻闻香不香。”
素梨闻了闻,软缎做的香包散发着记忆中的药香。
她这才起身,洗漱罢穿上新衣佩上香囊便陪着陈氏去前院。
今日天公作美,天气晴朗,惠风和畅,到处绿意盎然,虽是夏季,却凉爽得很。
走到蔷薇花墙那里,陈氏忍不住问素梨:“素梨,你爹他......他今日不会过来吧?”
素梨搀扶着陈氏,甚是笃定:“娘,我爹今日不会来的,他那么孝顺,端午节自然是要在家陪伴我祖母了。”
她想了想,道:“不过我爹明日不来,后日就过来,不会拖很久的。”
素梨还算了解她爹秦义成,秦义成虽然孝顺,却更在乎前程,他要的是妻女在家替他尽孝,他在外自由自在努力上进。
按照秦老太和秦家四姐妹的性子,秦义成能在家孝顺秦老太三天就顶天了,他一定会心急火燎要回胡大官人那里的。
陈氏这才放下心来,不再提这件事。
陈老爹做好了早饭,正指挥着陈三郎和王四儿在院子里凌霄花架下摆饭,见素梨搀扶着她娘来了,便笑着道:“二姐儿,有你爱吃的芥菜菜盒,素梨,快扶你娘过来!”
素梨安顿好陈氏,又去堂屋叫陈老太,却发现陈老太正在堂屋里缠五色丝线,便抿嘴笑了:“姥姥,我都十四岁了,转眼就及笄了,不用再绑五色丝线了。”
陈老太笑吟吟自顾自缠好五色丝线,招手让素梨过来,要绑在素梨腕上。
素梨正立着让陈老太给自己绑五色丝线,听到外面传来女孩子清脆的笑声,不由也笑了:“姥姥,秀芹她们来找我了!”
秀芹是里正家的大孙女,只比素梨小了一岁,经常来找素梨玩,或一起做针线,或去花圃摘花玩,素来相得。
巩县这边的端午节风俗,女孩子要用浸了各种树叶的水洗脸,佩戴上香包,手腕上绑上五色丝线,然后约了一起去河边踏青,秀芹应该是约她一起踏青的。
陈老太绑好了素梨腕上的五色丝线,笑着道:“吃完早饭再去玩,不过不要走远。”
素梨把剩下的两根五色丝线拿了出去,顺手递给了王四儿,自己出去迎陈秀芹她们了。
陈秀芹和几个女孩子正笑嘻嘻在外面等素梨,见素梨出来,和素梨约好半个时辰后一起出发去踏青,便各自回家吃早饭了。
素梨回到院子里,见王四儿正低着头,试图用牙齿辅助着绑五色丝线,扑哧一声笑了,走过去道:“我来吧!”
五色丝线的接口被王四儿的牙齿咬湿了,素梨也不嫌弃,麻利地绑好了一根,又拿了另一根绑在了王四儿的右腕上,还特别认真地打了个好看的蝴蝶结。
王四儿专心致志看着素梨给他绑丝线,一直没吭声。
一家人正用着早饭,却又有人来敲门。
王四儿去应门,很快就回来了:“姥爷,是三个青衣人,自称是河对岸河道总督金大人别业的管家,姓金,要来咱家订些花木和盆景。”
陈老爹忙带了陈三郎和王四儿出去迎接。
不过一刻钟时间,陈老爹就回来了,陈三郎抱着一竹篓桃子,王四儿抱着一竹篓大红樱桃跟在后面。
陈老爹在方桌前坐下,道:“这位金管家做事实在是爽利,订了不少花木盆景,直接把帐给结了,还特地送了咱们些别业庄子上出产的贡桃和樱桃。”
素梨在一边听了,心里有数,知道这是福王赵舒的谢礼。
河道总督金云岭是赵舒的亲信,赵舒这次来巩县,应是在金云岭的河边别业里住着。
用罢早饭,素梨要和秀芹她们一起出去踏青,便起身要出去。
王四儿忙求陈老爹:“姥爷,一群女孩子出去玩,到底不安全,我跟着姐姐吧!”
陈老爹挥了挥手:“去吧去吧,不过下午你和三郎都得随我去花圃,咱们得把金大人府上要的货给备办了。”
素梨带了王四儿和秀芹她们会齐,沿着河边踏青游玩去了。
金水河宽阔清澈,河面上时有船只经过。
河边青草绒绒野花盛开,一群女孩子说笑着采花拔草做游戏,玩得开心极了。
素梨很享受这种回到少女时代的感觉,和秀芹追逐打闹,整闹了一身一脸的汗,便笑着和秀芹去河边洗脸。
一艘画船在对岸停泊了好一阵子了,静悄悄的,没见人出来。
秀芹用手舀了些水泼到脸上,又去看素梨,见她洗了脸,肌肤却更加晶莹白皙了,不由吃惊:“素梨,你的脸怎么晒不黑呀?”
素梨笑了:“我现在还不黑,你明日再来看我,就会发现我变黑了!”
她肌肤虽白皙,却不是那种晒不黑的白,只不过即使晒黑了,也恢复得比一般人快一些罢了。
秀芹是个圆脸杏眼的女孩子,生得很是甜美。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道:“难道这世上就没有晒不黑的人么?”
素梨脑海中浮现出赵舒的脸。
赵舒不如赵序俊美,他生得更清隽一些,他的五官有一种玉般的脆弱的美,据素梨所知,赵舒就晒不黑。
素梨思索着用手去捉水里的小鱼:“世上还是有怎么晒都晒不黑的人的,只是咱们没遇到罢了......”
此时那个怎么晒都晒不黑的赵舒就在对面的画船里。
他歪在窗内锦榻上,身后是厚厚的青色锦缎靠枕。
看着在对面河边蹲着玩水的秦素梨,赵舒觉得她的肌肤在阳光下似乎会发光,眼睛也亮晶晶的,整个人洋溢着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