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义成以为自己听错了, 差点要伸出尾指去掏掏耳朵了。
他眨了眨眼睛,呆呆看着柳翎:“什么?我......我没听清楚......”
柳翎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双目沉静看着秦义成:“大表兄若是愿意把素梨许配给我,这一科自会高中。”
秦义成先惊后喜,面上却显出踌躇之色:“这......这......辈分上不太对吧......”
他倒是不介意把素梨许给柳翎, 问题是辈分不对啊,小表叔如何迎娶表侄女?
柳翎老神在在:“辈分算什么, 早出了五服。”
秦义成嗫嚅道:“村里人说起来,怕是不太好听......”
柳翎心道:村里人?我不会在意,素梨更不会在意!
他微微一笑, 道:“我家已经迁到了京城居住,待兄长高中,自然也要阖家搬出梨花坳了, 村里人怎么说怎么想, 用得着在意么?这是其一。”
“若是有朝一日我官高爵显,与素梨夫荣妻贵, 梨花坳的人也只会把此事传为佳话。这是其二。”
说罢,柳翎凤眼微眯看向秦义成:“大表兄, 愚弟之言可有道理?”
秦义成默然。
在他的印象中, 自家西隔壁的柳家, 虽然兼具远亲和近邻两重身份,却因为柳家一直待他家甚是冷淡,一向来往不多。
柳翎这个远得不能再远的远房表弟, 一直显得清俊而和气,是个聪明上进的邻家小孩子。
如今这个小孩子要谋求他的女儿了,他自然要好好估量一番。
一家有女百家求,他女儿这么美貌,自然不能轻易许人。
只是柳翎提出的这个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啊!
片刻后,秦义成试探着开口:“若是我这一科没有中呢?”
柳翎微笑:“那咱们的约定就此作罢。”
秦义成慨然道:“你我来商量一下细则吧!”
既然要卖女求荣了,那就卖得认真细致一些,免得吃了亏。
柳翎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轻声道:“好。”
因为明日要往海棠红送货,素梨想着多做些香胰子出来,便一直掌灯在一楼作坊内忙碌着。
陈家花圃里有陈三郎种的六畦雪菊,如今还不到九月就开放了,素梨实验了好几次,终于试制出了雪菊香脂和雪菊香胰子,她如今正在做的便是雪菊香胰子。
雪菊毕竟产量不高,这次的量只够她做十五个雪菊香胰子。
眼看着快到子时了,素梨便用白纱袋装了一个雪菊香胰子,用灰绿纱袋装了一个薄荷香胰子,又把特地给赵舒制的两个青竹香胰子用青色纱袋装了,发现一共是四个,不甚吉利,便又拿了一个玫瑰香胰子和一个木槿花香胰子,凑够六个,用桐木匣子装了。
为了方便给赵小哥解毒,陈老爹这几日都让王四儿到前院西厢房去住,自己在花圃值夜,这会儿瞧着快到时间了,他便过来叫素梨。
素梨见姥爷过来了,便脱掉外面的毛青布大褂,洗了洗手,抱着桐木匣子跟着陈老爹去了花圃,预备采摘了黄果割了藤蔓直接带过去。
阿寿正在花圃后门外阴影处站着,听到花圃门打开的声音,月光中定睛看去,见是陈老爹和素梨,这才闪身出来,拱手行礼。
素梨扭头朝陈老爹点了点头,便随着阿寿往河边去了——一艘小船正停泊在河边的芦苇丛中。
临河别业后花园的书斋内灯火通明。
赵舒躺在锦榻上。
阿保拿着一摞新到的文书念给赵舒听,他每念完一封,就提提笔等着赵舒开口,替赵舒批复。
听罢豫陕两地官员联合上书朝廷弹劾太尉李修独断朝纲的奏章,赵舒轻轻道:“根源其实在视国为家,一人独治,唐太宗与贤臣共治天下,这才有了贞观之治......大周朝应设恢复内阁......”
处理了一晚上政务,他觉出了些疲惫来,便阖上了眼睛:“把我的批复拿给外书房那些幕僚,让穆青刘兴隆他们拟出章程来,我预备呈给父皇。”
阿保奋笔疾书,写完后又拿给赵舒看:“王爷,您看怎么样?”
赵舒看了一眼,道:“送到外书房吧!”
阿保命人把批复送到外书房,刚转身进了书斋,就听到赵舒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阿保笑吟吟道:“王爷,如今距离子时还有一刻钟,秦姑娘怕是要到了。”
赵舒的心事被阿保揭破,觉得脸有些热,便不肯吭声了。
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又道:“她爱吃梅菜扣肉和回锅肉,厨房那边准备没有?”
阿保笑得眼睛眯着:“启禀王爷,都准备了,还让厨房提前炖了佛跳墙备着呢!”
他自小伺候王爷,王爷何曾关注过这些琐事?这都是因为秦姑娘啊!
想到这里,阿保故意叹了口气道:“不过话又说回来,秦姑娘晚上吃那么多,她也不怕身体沉重?”
这话赵舒不爱听,当下反驳道:“她哪里身体沉重了?她那么瘦,胖一点更好。”
大周朝女子以苗条纤弱为美,赵舒觉得这样不好,还是像素梨一样该吃就吃身体康健才好。
阿保心中暗笑:王爷平时连话都懒得说,说几句话得喘半日,如今刚解了一次毒,就一句接一句批驳我的谬论,话里话外都护着秦姑娘,这解毒效果可真好,秦姑娘可真是王爷命中的福星啊!
主仆两个这个说话,外面传来阿寿的声音:“启禀王爷,秦姑娘到了。”
赵舒心跳顿时有些快,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等待素梨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