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觉得有什么‘应该’或者‘不应该’,既然有选择的权利,那么每一种选项都自有它的道理。”
“我不明白。”
他立刻说:
“没有道理,长眠者之女,选择一条死路是没有道理的。”
她因这句话想起不久前和彭绮的促膝畅谈,淡淡一笑。
周围的照明已经恢复了正常,银发艾泽奥提着的那盏灯更加“聊胜于无”,一颗“夜明珠”成了“鱼目“,黯淡苍白。
“死路吗?”秦杏看着他那双隐隐带着怜悯的眼睛,这双眼应该来自某一尊神像,她继续自顾自地说,神态淡然:“那它一定是一条如果我没有走过、会抱憾终生的死路。”
“对不起,谢谢你的好意,但我还是想走我选定的路。”
成为“人”和加入艾泽奥之间,秦杏一早就做出了决定,未曾为此后悔。
在这一瞬,她感觉和站在等价兑换机前的彭绮有些惺惺相惜。这可能是个错误的决定,极大的概率是失败的,然而她无法不去犯这个“错误”,无法不去走这条死路。
仅此一次。秦杏对自己说。
在充足的照明下,银发艾泽奥的神情反而愈发模糊不清了,她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沉默着走出百余步后,他们在一处岔路口停住——那正是秦杏与那位先生分道扬镳的位置。
“这是个可以修正的错误。”
他说,忽地上前一步,拍了秦杏肩膀一下,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银发艾泽奥看起来并不在乎她的回避,他把那盏失去用处的灯塞给秦杏,转身就要离开。
秦杏看着他是掉转头,向来处去,连忙叫住他:
“还是你拿着它吧,你回去需要灯。”
他看了她一眼,道:
“你的路更需要灯,长眠者之女。”
秦杏自然是没有什么心情或者时间目送银发艾泽奥离去的。见他下定决心送出这盏灯,她也不做什么纠缠,迈开步子向岔路口的另一条路走去。
这条路走起来可比先前那条正常许多,没有越走越黑,照明始终如故。不过临别前,银发艾泽奥的那句话还是给秦杏敲响了警钟。
这句话当然是有深意的。秦杏不傻。只是一时间她分辨不出他说的“路”是单指今晚,还是涵盖今后,再或者也可能二者皆有。
这样思考了一阵子,她开始觉得光网上针对艾泽奥的种种她过去认为有失偏颇且充满刻板印象的辱骂并不是无的放矢了,他们确实很爱故弄玄虚。但转念一想,秦杏觉得自己好像总能遇见故弄玄虚的人,她自嘲地笑了笑,好吧,连她自己都是其中的一员。
走了不到一刻钟,就瞧见一枚蓝色光点,她四下里瞧了瞧,却仍是身处于珍珠灰色的走廊里,这条走廊像是没有尽头。
她又打量了一番,想了想,屈起手指敲了敲蓝色光点正对着的那面墙壁,朗声问:
“是您吗?”
约莫两个呼吸间,秦杏正对着的这面“天衣无缝”的墙忽地犹如一扇门般张开了。
她一眼便瞧见坐在最里面的那只“白色圆锥体”,却没有直接走进去。直到“白色圆锥体”发声:
“进来吧!”
秦杏确认了声音的主人,心下一松,进了这间大概二三十平方米的房间,更准确地说,是包厢。
包厢布置得极其简单,只有座位和一面占据了一整面墙的屏幕。七个座位上只坐着一个“白色圆锥体”。而屏幕——感觉又像玻璃,其上间或显现出一些奇异事物的信息画面,时而又展示着一处空荡荡的大厅,可能正是屏幕那一端的存在。大厅的正中央立着一张巨大的公告板,誊写着包厢号,每一个包厢号后都留着一块空白。
这种感觉颇为奇妙,既像是身处于橱窗中,又像是身处于橱窗外。
秦杏颇感新奇地看了又看,在看上去又冷又硬的金属座位坐下,结果一落座竟觉得坐进了温泉里,不,水是不会有这么强劲的弹力的。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银灰色的座位,触感却和普通的金属没什么区别,还是冷冰冰、硬邦邦的。还没等她再悄悄试探琢磨,就听那个和自己隔着两个座位的“白色圆锥体”道:
“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