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节(1 / 2)

一滴水珠打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屏幕上的文字。

薄荧握紧了手机,在沙发上蜷起双腿,慢慢抱紧了自己。她的脸埋在膝盖上,谁也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

屋子里静得落针可闻,薄荧平静得如同一尊雕像,然而x知道,她的心脏已经被浸泡在了无尽的泪水中。薄荧已经长大了,她不会再动不动就流泪,那个曾被她嘲笑为眼泪包的人类幼崽,已经成长为将所有情绪都内敛地藏了起来,不动声色的大人。

如果这时蛊惑她许愿,或许她会被迷惑吧,x想。

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别哭了,我快被你吵死了。”

久到她都以为薄荧会无视她到底的时候,薄荧冷冷地说:“我没有哭。”

“你的心里,”x双手抱在头后,往沙发上靠去,她身上繁琐的饰物们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很吵。”

“我不会再去喜欢别人了。”薄荧抱着双膝,抬起头来,水光盈盈的眼睛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空无一物的地面。

“哦。”x拿起左手,摩挲着食指和拇指,观赏着自己黑色的指甲。

“我努力地去对别人好,却总也做不好。”薄荧呆呆地说:“没有人教过我,应该怎么去爱一个人……”

“二十二年了……没有人教过我应该怎么去爱人。”她仿佛很冷似的,神情恍惚地收紧了抱在双膝上的手,“我生身父母的爱是不负责任的冲动,孟上秋的爱是偏执和极端,戚容的爱是盲从,傅沛令的爱是占有欲,时守桐的爱是自我幻想……到底什么样的爱是正确的呢?我不知道,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试,但是最后总会使我受伤,使对方受伤……”

“x……”她茫然地望着虚空,声音越来越慢,越来越弱:“我只是想要被爱,为什么会这么难?”

x沉默地望着自己的手。

☆、第214章

第二天, 薄荧回到《坏男人》剧组的时候, 发现组内气氛很不寻常, 无论是谁从她身边走过, 都低垂双眼避免和她实现对视, 一开始薄荧以为这只是他们因为昨晚慈善夜的事而不知如何和她相处, 直到她看见了安坐在边毓不远处, 被众星捧月的傅沛令, 才明白了剧组这股不同寻常的气氛从何而来。

薄荧不知道傅沛令打的什么主意,但显然, 来者不善。

薄荧换好装束后, 尽量无视傅沛令的存在开始了第一场拍摄, 随着拍摄时间的增长,她对陆咏茜的了解越来越深, 入戏也越来越快,有的时候,她感觉陆咏茜就在她的体内,代替了她控制这副躯壳, 在镜头下表现出关于陆咏茜的一切。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体型日益臃肿的陆咏茜望着成熟俊雅的季宏绍, 恍惚喃喃道。

季宏绍捧起她的脸,那张水肿又精神恍惚的脸上已然不复美丽, 但是他却觉得眼前这张只属于他的脸比从前更加令他动情。

“因为我爱你啊。”季宏绍深情地注视着她黝黑的眼眸, 声音低沉迷离,胜过最令人沉沦的毒品:“因为我比世上任何人都爱你啊。”

“我已经不是那个千金大小姐了……我没有家了……我的父亲和母亲都抛弃我了……”陆咏茜忽然在他怀里挣扎起来,眼泪一涌而出, 被小山般丑陋的肥肉阻拦,蜿蜒着流过她的脸庞:“就连我自己,都放弃我自己了……”

季宏绍抱紧她挣扎的身体,亲吻她流泪的面颊:“就算世界上所有人都抛弃了你,你还有我……你还有我,我永远都在你身边。”

“人们如今都叫我季爷,但他们不知道季爷也是从下三滥的混混爬上来的,季爷也曾挨过追杀、和乞丐抢过桥洞……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是你让陆总收留了我,既然你都不曾嫌弃那个一无所有的小混混,我又怎么会嫌弃如今的你呢?更何况,在我眼里,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美丽善良……”季宏绍亲吻着怀中渐渐停止挣扎,因啜泣而颤抖不已的陆咏茜:“陆小姐,你记住,世上有一个叫季宏绍的人,永远为你生……为你死,世上所有人都可能离开你,他绝不可能。”

“这一生……这一世,他都决心要和你纠缠在一起。”

薄荧泪眼朦胧地正要说出台词,一个冰冷突兀的声音忽然打断了拍摄:“卡。”

所有人都朝傅沛令看了过去。

傅沛令双腿交叠在一起,左手放在椅子扶手上,右手拿着手机在膝盖上缓缓转动,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薄荧,冷冷地说:“女主演发挥不好,重拍。”

薄荧朝边毓看去,对方避开了她的视线。

薄荧竟然笑了出来,她擦干眼泪,笑道:“好。”

第二遍。

“卡,女主演太僵硬。”

第四遍。

“卡,既然女主演一直不过,那就单独拍女主演的画面。彭峰先下场休息。”

第六遍。

“你就是靠这样的演技在圈子里生存下来的吗?”

第八遍。

“这不是在拍偶像剧,再来。”

到后来,傅沛令都不屑去寻找借口了,他用一个卡字,让薄荧一直演到第三十五遍。

终于,他先忍不下去,傅沛令从导演椅上站了起来,对逆来顺受的薄荧怒声说道:“你跟我过来!”

薄荧微笑着看着他,眼中不知是她自己的泪还是陆咏茜的泪,傅沛令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痛苦,她宁愿忍受羞辱,也不愿向他低头的事实像一只无情的野兽,蚕食了他的灵魂。

“傅总不满意,我还可以再演。”薄荧微笑道。

“你跟我过来!”傅沛令再次重申,这次声音里已经带了难以掩饰的愤怒。

薄荧接过程娟递来的纸巾,擦掉了眼中的泪,对担忧不安的程娟摇了摇头,抬脚走向了傅沛令。

傅沛令把薄荧带到了离拍摄中心有一段距离的空地上,他转过身看着薄荧:“你和程遐是怎么回事?”

“这和傅总没有关系吧。”薄荧漫不经心地看着地面。

“和我没有关系?那么和谁有关系?程遐吗?薄荧,你从前就是这样……”傅沛令冷冷地笑了,难言的愤怒和痛苦在他的胸腔里左冲右撞,将他折磨得奄奄一息,他在说出那些伤人的话语时,那些伤人的话语也同样将他割得鲜血淋漓:“你也是像从前接近我一样,去接近程遐的吗?是不是你也告诉他,他是你最好、唯一的朋友?”

“随你怎么想。”薄荧低声说,转身朝拍摄场地走去。

“薄荧!”傅沛令低声怒吼,拉住薄荧的手腕:“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我想要的……谁也给不了我。”薄荧垂下眼,用宛若自言自语的音量说道。她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腕,头也不回地朝担忧地站在外围观望他俩的程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