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昌说完就笑看了一眼夏二,道:“人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也怪我没查清楚,才匆匆定下了亲事,当年二老爷肯和离娶了二夫人,想来那柳家必定也肯娶了四姑娘的。”
“你!”夏二老爷大怒,正待大骂回去那夏老太爷却是一个不觉,眼睛一翻当真晕了过去。
周家昌给许大夫使了个眼色,许大夫上前给夏老太爷诊治,夏二老爷虽然气极,可当次时刻顾着老爹的性命,只得忍了怒气让许大夫诊治。
许大夫医术不错,只在夏老太爷几个穴位掐了几把,夏老太爷就悠悠醒来了。
夏老太爷醒来,瞪着一副气定神闲立在一旁的周家昌,先还满脸恨怒之色,慢慢那恨怒之色却转化成满脸疲惫,道:“你且想要怎样?”
既是已经有了身孕,就不可能是面前这人作伪,且自己家是官家,对方再有钱也不过是商家,还不敢诬陷自己家,那就是确有其事了……真是家门不幸,夏老太爷此时真恨不得打死那孽障东西,不,当年就不该顺了老太婆的意,娶了那个败坏门风的搅家精。
周家昌笑道:“老太爷果然是明白人,婚事就在半个月后,想来老太爷也明白,若是婚事取消,事情闹开,丢脸的可不是区区在下,且夏三姑娘和燕王殿下的婚期就在九月,夏家发生这种事情,还不知燕王殿下怎么恼怒。所以这婚事还是势在必行的,这夏四姑娘既然已经和旁人有了婚约,那夏家便拿个其他女儿,先应付了这场婚事再说吧。”
夏家还剩下一个未婚女儿就是夏以琪。
周家昌只是不想和与燕王妃有旧仇怨的夏以珠结亲,他不知道燕王妃的态度,可不愿去承受这种风险,至于是夏以琪还是其他人,他并不在意。且,至少那个夏以琪够有眼色,也还算得上有些聪明,自己家那种情况,夏以珠那样自以为聪明实际蠢笨如猪的,只会拖累自己。
周家昌离开,夏老太爷就唤了夏老夫人,召了夏大老爷夏大夫人夏二夫人带了夏以珠到自己房中。
夏二夫人还只当是夏老太爷要谈女儿婚礼还有嫁妆一事,正忐忑着,谁知夏老太爷一开口就如同一个晴天霹雳在她头顶炸开。
夏老太爷并不看她们母女,只对着夏大夫人姚氏道:“老大媳妇,和周家的婚事,是五丫头,你今日回去之后就开始准备,让五丫头嫁去周家。”
“不!”众人惊愕中就听到一声尖叫声,下意识转头过去就见到夏二夫人已经满脸惊恐的瘫倒在地。
“不,父亲,不能,婚事明明是我们珠姐儿的!”夏二夫人疯狂哭着道。
夏老太爷瞪着她还未出声,夏二老爷已经上前一脚踢在她身上,涨红着脸怒骂道:“你这贱人,你不知道为什么要嫁的是琪姐儿而不是珠姐儿吗?都是你,都是你这贱人娇惯着她,让她败坏我们夏家的门风。”
夏老夫人还不知道是什么状况,她见到二儿子踢打夏二夫人,就本能的斥道:“老二,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好好说,好端端的打什么媳妇?”
又对夏老太爷皱眉道,“老爷,这好端端的婚事怎么说换人就换人,有这样没有规矩的吗?”
夏老太爷不听夏老夫人说话还好,一听她说话,还“规矩”不“规矩”的,就怒从心头起,怒骂道:“都是你,都是你当年非要把这败坏门风的……妇人弄进门,毁了儿子前途不说,好好的夏家名声也都要被她们母女败光了。你想知道为什么,去问问你的好媳妇,好侄女,好孙女。明儿个,就把她们送回湖州府,关进家庙中,永世都不许出来。”
夏二夫人又是一声尖叫,夏以珠哭着就去抱夏老夫人的腿,哭道:“祖父祖母,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要被关进家庙,我是被害的,我是被夏以琪那个贱人害的……”
她一开口就是认了自己的罪了,夏老太爷再也不想见她们,只让人塞了她们的嘴拖了她们下去关在了房中,若不是为了孙子夏乐文,夏老太爷当真想休了柳氏。
夏家的这场闹剧自然瞒不过以宓,她与燕王穆元祯的婚期是九月十八,离这个时候也不过只剩下一个半月了,所以整日里被韩大夫人以及韩二夫人抓着备嫁,依玥也住到了温梅庄陪着她,以以宓的话来说,就是每日里叽叽喳喳的,没个消停,让人脑袋疼。
除了夏家那边传了消息过来,周家昌还特意派了个心腹嬷嬷过来,仔仔细细丝毫不漏的将前后事情跟以宓说了,最后道:“三姑娘,四姑娘心术不正,欲害其庶妹,公子他不过是就手救了五姑娘,我们公子还听说四姑娘以前在湖州府也曾多次想这般害三姑娘,这样的姑娘我们公子也是不敢娶的,此事若是我们公子做的令三姑娘有什么不喜的,还请三姑娘直说,我们公子必然听从姑娘吩咐。”
以宓摇着折扇,笑道:“夏家的事,别闹得太过了,我是不会理会的。不过此次夏四自作孽也就罢了,只下不为例。你们公子很能干,还是好生做事比什么都强。”
嬷嬷忙恭敬的应下告退了。
依玥从帘子后面出来,笑道:“真是好大的一出戏,不过送走了也好,以后大概也能消停些了。这周三公子还真厉害,也拿捏住了夏家,夏家以后再不敢在他面前摆谱仗着岳家身份暗中索要钱财了。”
第46章
夏老太爷让人直接给夏以珠灌了打胎药,然后要送夏二夫人柳氏还有夏以珠回湖州府关去家庙,夏老夫人哭着求夏老太爷,道:“好端端的送回湖州府,这让外人怎么看,老爷,不若就让珠姐儿嫁给承志,就说两人是打小定下的亲事……”
“闭嘴,你给我闭嘴!”
夏老太爷怒顿着拐杖,其实真正的祸家之源应该是自己身边这位老妻才是,当年自己就不该不听父母阻劝,贪其颜色好,娶了柳氏女,这才引致夏家的一再败落。
可到底已经是几十年的老妻,为自己生儿育女,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而且她当年看起来也好好的,并不糊涂,怎么就搞到如今这个地步?
夏老太爷喘着气道:“你再说,再说,那就不送她们去湖州府,直接送到庄子上,灌两碗药让她们暴毙了也罢!以后不要再提柳家,让他们滚回湖州府去,再不许同他们来往!”
夏老太爷甚少这般和夏老夫人这般发怒,这次显然是气得狠了,夏老夫人也不敢再在他气头上说什么,也只能想着来日方长,等夏老太爷气消了,再想法子了。
夏家闹得一团糟,但外人看来却仍是热热闹闹红红火火的,因为门里门外都贴着大红喜字,准备着嫁女呢。
夏老夫人也只当是夏以琪害了夏以珠,厌透了她,可问来问去那日的事情清清楚楚都是夏以珠唤了夏以琪出去,根本就是夏以珠想害夏以琪而不果,自己害了自己,夏老夫人还想再查却被夏老太爷厉声喝止,只让她好生操持夏以琪的婚事,莫再生事端,否则就请她一起回湖州府陪着二夫人母女,只把夏老夫人差点气得背过气去。
夏家的这一堆破事,以宓半点不受影响,夏以琪出嫁那日以宓照样让人送去了添妆,是一套小巧精致的金头面,说不上多贵重,但夏以琪却不像夏以菡那样有半点不满,而是非常郑重的收了起来。
她是替嫁的,以宓能送来添妆,不说还是套她以前想都不敢的金头面,哪怕是根不值钱的簪子,也代表自己的这个三姐至少承认了自己。这对她,对她的未来来说,比夏家任何一个人的态度都要重要。夏以琪很有自知之明,也极有眼色,她自认没什么太大本事,但却胜在头脑清醒,知道谨守本分。那一次若不是被逼急了,她也不会去寻周家昌。
以宓的婚期是九月十八,她的嫁衣是宗室府准备的,早在一个多月前宗室府便将嫁衣送了过来给她试身,试过合身满意之后她只需要意思一下在嫁衣的袖口绣上滚边就可以了。以宓的绣技其实很好,虽然只是滚边,她绣的丝毫也不比尚衣局绣坊绣娘所绣的逊色。
穆元祯站在院中看着她绣了良久,他看着她的手搭在她的大红嫁衣上,纤细的手指轻扣着袖口,阳光射在金色绣纹上,细嫩莹白的手指,金色绣纹,红色锦缎,美得摄人心魄。
婚期越近,也不知是她真的越来越美,还是他对着她的自制力越来越差,常常只是她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或者什么也不做,只是一个侧颜,已经让他心跳加速,总有一种冲动想要做些什么,只是他很能克制,外人从他的面上看不出来而已。
以前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可以很心静的看书批公文,各做各的,现在他却常常忍不住就把目光转向了她而不自觉,他也只能希望这成亲前的日子快点翻过去了。
以宓察觉到穆元祯有些炙热的目光,她停顿下来抬首看他,两人目光相对,以宓的脸不由得就红了红。
穆元祯看她脸红心跳了跳,他爱极了她带了些羞意又努力若无其事的模样,他笑道:“阿宓,你若不喜夏家,我可以让夏家将你过继至韩家二爷名下,以后和夏家再无关系。”
这个主意还是沈铎那次和以宓的对话给他的启示。虽然以宓从来不说,但他知道她其实很厌恶夏家,厌恶夏家的人。
韩二爷夫妇和魏国公韩誉还有国公夫人曾氏不同,他们性情平和,没什么太大追求,疼爱以宓也是完全出自真心,更没有任何利益上的考量,以宓和他们相处时也一直都十分的放松,不像对着别人甚至包括魏国公夫妇两人那般心底其实一直都带着隐隐的戒备。
以宓一愣,然后就想起了那一次沈铎所说的什么韩三姑娘的话,摇了摇头,笑道:“没有必要,夏家人又碍不着事,而且他们以后也只会越来越消停。”
而且,夏家其实极好控制,反而她若是过继到国公府,国公府的爵位止于韩慎远,将来到底会如何很难说,说不得会将二舅二舅母都牵扯进去,扰乱他们的生活。
穆元祯听她拒绝也不再就此说什么,他想起了另一件事,就道:“阿宓,过几日我将我以前贴身的一个老嬷嬷于嬷嬷还有王府的一个管事侍女送过来给你,还有燕王府所有下人的名单记录,燕王府这些年的账本,你嫁来王府之后就要接手打理王府,你先了解下也好过届时一无所知。不过你不必担心,王府内务并不复杂,下人中但凡有不喜欢的你换了也就是了,一些规矩也可以重新定过。”
京中的燕王府其实穆元祯并没有住过多久,他自十五岁便去了军中,十六岁就去了北地藩地,这么些年京中的燕王府一直只住了些下人,内院便是一直由管事侍女千苓协助他的乳嬷嬷郑嬷嬷打理,这两年他住在京中因为府中没有女主人亦是如此,以宓嫁到王府,所有事务自然要移交给以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