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纪小凡这个人就跟她名字一样的……路人,各种意义上的路人。
那件事发生之后,纪小凡来找她理论过。
当时的秦婉,面对纪小凡略显失控的情绪,依然保持着无懈可击的微笑,“——既然已经对我们失去信任,那纪小姐就如你所想的,去找个律师吧,希望法律会还你一个公正。”
她当时说那话时,几乎是开了嘲讽模式的,但估计纪小凡没听出来,竟然真的去找了律师,立了案,而如今传票也送上门来。
谢隽奇淡淡的说,“你不会是刚知道这件事吧?”
“哦,那个啊,当然不是,”秦婉哼笑一声,“但这种事有必要去理会吗?你真重视了,反而让她刷到存在感,一发不可收拾;还是冷处理比较好,让她知难而退;再说,我看她的目的,也不见得那么单纯,她对总监你——”
谢隽奇看了她一眼。
秦婉自知失言,连忙说,“总之,这种事没必要浪费您的宝贵时间——张女士应该快到了吧,我出去看看。”
她离开之后,谢隽奇看着那张传票,越发觉得上面的红戳刺眼。
他闭上眼,甚至用手覆在眼眶上。
红戳倒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另外一抹红。
他对这位客人最初的印象,仿佛就始于那两瓣红唇……
数小时后。
江城人民法院三条街外的路口。
随着行程一里一里的过,越发接近目的地,纪小凡忍不住手心出汗。
法院不是什么好地方,活了二十几年,她却不得不来这里一趟。
要不是辩护律师的鼓励,她都几欲跳车逃跑了。
只怕她还没进法庭,就会陷于记者们的长qiang短炮吧。
江城首例医疗事故天价索赔案,多么耸动。
所谓的天价索赔,也是高铭晟接下她这个案子的原因吧——纪小凡看了一眼驾驶座西装革履、全身上下写着精英两个字的男人。
真是可笑。
谢隽奇。
高铭晟。
这两个高富帅原本都与她平凡的世界毫不沾边,现在却因为一件倒霉的事联系在了一起。
似是注意到她的目光,高铭晟侧头对她微笑,“纪小姐不用紧张,一切按照我们事先预演过的那样,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可以了。”
“可是,高律师——”纪小凡并没有被安慰到。
在她有限的认知里,法庭好比修罗场,充满了各种唇枪舌剑、陷阱圈套,像她这种毫无专业知识的原告,简直就是待宰的羔羊,只怕一上祭台,就会被吞的连渣都不剩。
她不禁咬住了嘴唇,这是她紧张时下意识的动作。
刚咬下去,却忽然停住、松开了。
如果换成旁人,大概以为她嫌这个动作太过孩子气,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快要三十岁的女人身上。
但旁人不会注意到她眼底一掠而过的黯然。
透过后视镜,高铭晟的目光停在她的嘴唇。
那确是形状美好的一双唇,大概可以写在相亲简历诸如“对自己最满意的部位”那一栏。
它不大不小,不厚不薄,上翘的唇角、饱满的唇珠让它整体看上去像是一颗心。
要说有什么瑕疵,就是它现在没什么光泽,似乎也受到主人心情的影响,显得有些恹恹的,刚被自己咬出来的齿痕半晌才消失。
高铭晟咳嗽一声,移开目光,“趁现在红灯,补一下妆。”
“嗄?”纪小凡有些不解。
“涂点口红,我好像有交代过这件事,”高铭晟催促她,“快点,要到了——”
纪小凡茫然打开膝上的包包。
她确实带了唇膏,因为这是高铭晟特别要求的。
她想,应该的,毕竟法庭是公众场合,化妆是基本礼仪,何况只是涂个口红。
她不只带了一支,她带了三支。
昨天去香奈尔专柜买的,还好当时顾客不多,柜姐也有耐心帮她参考,但在试了十几种颜色之后小凡眼花缭乱了,最后只得随便选了几个看上去顺眼的——91,95还有43。柜姐夸她运气好,看中的热门色居然都还有货。
闺蜜徐馨说过,如果女人不知道该选什么颜色的唇膏,就对着镜子看看下面。
彼时小凡还没出这事,听的老脸一红。
徐馨正色说这是有科学依据的——唇膏的主要目的,就是把脖子以下复制到脖子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