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伤风针是很疼的,姜百万在注射室龇牙咧嘴,又不好意思大喊大叫。想到自己刚才和宁珩十指相扣,她的脸就火辣辣。
捂着半边屁股一瘸一拐出来时,他正站在车边等她,背靠着车门,侧面看,他的腿更显修长。他望向这里,上下打量她一遍,轻笑一声,“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姜百万郁闷了,怎么就她一个人这么悲惨?“宁总,你刚刚嗓子不大舒服,不用进去也给医生检查检查吗?”
“我没事。”他语气淡淡。
“监控拍到了什么?”
宁珩为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想起刚才秦可娇向自己汇报的内容——“火警时大厦自动断电,监控停止运作,没拍到是谁回来锁上了防盗门。”
“我要是真呛死在里头,还找不到凶手了……”姜百万听说后不停叹气,余光见后座放着三个纸箱,上面还有轻拿轻放的标识。他替她领了水果——怎么不多领几箱?
宁珩一听,挑高一道眉,“达通如此危险,不考虑一下我上次提的建议吗?”
感觉自己快被他拐卖了。
“我去御通制药,不是便宜林俪了?”姜百万略有不甘,口气像个祸国殃民的奸臣在诋毁忠良,“她升了代部门副经理,而我灰溜溜滚蛋。”
“这次你被锁在门内是人为事件,相信你也觉得她嫌疑最大。秦秘已经在拟招聘通知,代副经理永远只是暂代。一俭休养得差不多了,春节后不久我将不再插手达通事务,但你认为我会让林俪留在达通?”宁珩发动车子,缓缓驶入主干道,往姜百万家开去,“暂时没有证据证明她锁了铁链锁,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另有其人刻意针对你,以后你的小命保得住?”
“没招谁惹谁的,我怎么就这么招人恨?”姜百万匪夷所思道。
宁珩冷哼一声,“你没招谁惹谁?”
姜百万身子一僵,自言自语嘀咕道:“其实整个公司最有可能对我痛下杀手的是你啊……”
“人贵自知。”
“不是有句话叫‘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么?”姜百万对着他谄媚一笑。
“你在暗示我——如果报复你,我就是小人。”
姜百万忙摇头,“我可不敢!”
沿路风景飞驰而过,学生三三两两说笑着走在上学路上。自己和颜淼淼曾经也这样有说有笑地经过这条路,而现在只剩她一个人等待着宁一俭给自己一个真相——那场车祸,究竟是意外,还是宁一俭为了摆脱淼淼演的一出苦肉计?听颜叔叔说,宁一俭之所以跟淼淼在一起,目的本就不太单纯,可能是为了他家的一份药方。
宁一俭是御通集团第一继承人,无论是御通钢铁还是御通制药,都是他的囊中之物。宁珩和宁一俭是利益共同体,听说宁珩在国外学业还未完成,就不得不回来接替宁驰的御通制药。姜百万不知道这张药方跟淼淼的车祸有没有联系,但既然是药方,受益者很有可能是御通制药。
“你和达通正牌总经理宁一俭关系很不错吧?你虽然是他的长辈,但是年纪好像差不多的样子。”姜百万问。
“虽然辈分不同,但确实亲如兄弟。”
“你跟他都在国外念书的呀……”有钱人的童年怎么都背井离乡的?“你们在……哪个国家?”
“我在挪威,一俭在加拿大。”宁珩回答,“一乐可能也会去加拿大,如果她愿意的话。”
“真好啊……怎么会不愿意呢?”连省都没出过几次的姜百万望洋兴叹。
“你认为我们出国是去享受的?”宁珩笑。
姜百万还在啧啧称赞,“难道不是么?哇哦~你在挪威经常可以吃到三文鱼和鳕鱼吧!”
“不经常。”
“为什么呢?要是我,我就天天吃。”
“我不是吃货。”
“哦……”姜百万撇嘴。
宁珩沉默了一会儿,说:“飞机离开中国的那一刻起,家里就断掉我们所有的生活费,信用卡等全部没收、清空。在国外的时候一边打工一边上学,凑学费和生活费,过得还不如你。”
“这么说你们也洗过盘子、送过报纸和牛奶?”姜百万捂住嘴。
宁珩没回答,趁着红灯停车,伸出右手给她看。姜百万以前没有这么细致地看过他的手,只觉得粗看上去手指修长,似乎是天生的艺术家。她伸手抚过他的手心,他的掌心几分粗糙,布一层薄茧,一看就不像印象中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想想鲍昱翔和宁珩二人的差别,就能理解为什么宁家要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教育子孙了。
体会过一无所有的滋味,才更加珍惜回国后拥有的一切。
宁珩的五指忽然一合,姜百万的手牢牢被他握住。她一愣,一惊,抽回手,面红耳赤,心跳得飞快。
“报告我看了。”宁珩的手重新回到了方向盘上,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写得很好,以至于我不得不做出一个艰难却至关重要的决定。”
姜百万回神,“什么决定?”
“呵呵。”
聊天止于“呵呵”,姜百万无奈地翻白眼。手仿佛被烧了一下,现在觉得手背好热。
“你留在评估部没有什么前景可言,我不再兼管达通后,遇上今天这样的事,你如何应对?”
姜百万眨眨眼,“总不可能天天着火吧……”
宁珩笑得有点阴谋味儿,“看来有必要让你适应一下没有我的日子。”
这话说的,好像他俩天天在一起似的。姜百万的脸又红了,看他那写满阴谋的表情,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果然,车子开到她家小区门口时,他帮她把三箱水果搬下车,丝毫不怜香惜玉地上车就走,根本没打算帮她搬回家,因此她不得不揉揉打完针还隐隐作痛的屁股,吃力地搬箱子,心想:还好他没利用职权之便帮我多领几箱!
这就是所谓的“没有他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