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1 / 2)

苏浅颜刚走没多久,老夫人就带着人进来了。

“皓月给祖母请安。”苏皓月施了一礼。

老夫人挥挥手:“起来吧。我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总觉得精神困倦,请大夫看过,也看不出什么来。索性请了个高人瞧了瞧,说是在咱们苏家的东南苑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恐怕是冲撞了,所以大师今日特地来咱们苏家做个法事超度超度,兴许也就好了。”

苏皓月看见老夫人的身后除了婢女嬷嬷,还站着一个穿着黄袍的道士,仙风道骨的模样,和一个瘦小的道童。

“祖母身体不康健,孙女的心中也跟着不安乐了,既然大师说是咱们东南苑有不干净的东西,那就务必请大师仔仔细细瞧一瞧,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尽管说。”

“三小姐如此心系老夫人,真是老夫人的福气啊。”那道士恭维了一句,抚了一把长长的胡须:“也无需准备什么,只需要借三小姐的宝院一用,让贫道起个轧台,做场法事即可。”

“这有何难,紫鸢碧汀,快将院子腾开,让大师起轧做法。”

老夫人见苏皓月懂事,并未因为说她院中可能有不干净的东西而不悦,很是满意,拉过她的手笑着说:“你且陪我坐一坐吧,让她们来办就可以了。”

苏皓月从善如流地搀着老夫人坐到一旁,问道:“咱们苏家东苑这么大,不知其他院子也可曾去过了?”

“刚从临雅院出来,顺着路就到你这儿了。”老夫人思量了片刻:“照大师的话,一会还要去二丫头、五丫头和智儿的院里做法,就功德圆满了。”智儿说的就是苏智,是三房的嫡少爷,住在南苑。

这边说这话,那边那道士已经起好了轧台,铺着黄布的桌上放着铜钱宝剑和香炉符水等物,只见那道士凌空一点,原本横摆在桌上的毛笔就自动立了起来,笔走龙蛇在符纸上写着高深莫测的符文,引来众人一阵惊叹。

“我瞧这位大师也是有些道行,所以索性让他试一试。”老夫人看着,微眯着眼说道。

苏皓月笑而不语。这些都是道士术士们行走江湖惯用的伎俩,不过是用一根透明的鱼线控制着毛笔,旁人看来似乎就像是那笔自己会走一样。话说回来这人还不算什么,更神乎其神的苏皓月也不是没见过。

“呀呀呀呀!三清在此,妖魔鬼怪快快现行!”道士一声大喝,将画好的符纸扔进香炉,又用食指沾上符水撒了进去,符纸立刻自燃了起来。燃到了一半忽然腾空,朝院子东南角的花坛里飞去,然后化为灰烬缓缓落下。众人皆是一惊,现在正是晌午,晴空万里,也没有起风。大家都不明白为什么符纸会无缘无故飘到花坛中去,看来这道士并不是信口开河,在三小姐的院子中恐怕真有不干净的东西呢!只有苏皓月眼眸一凝,唇角勾出一个浅浅的笑。

“看来就是这里没错了。”道士对老夫人和苏皓月说道:“妖物作祟,必有异象,贫道冒昧,请问三小姐花坛中这两日可曾出过什么怪事?“

“怪事?”苏皓月眨眨眼睛想了想:“没有啊,这花坛不过是种了些月季牡丹等寻常的花,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怪事。”

道士义正言辞:“此事事关重大,若是妖物不除,会导致家宅不宁,甚至会有损家中诸人的前途事业,贫道斗胆向三小姐提个建议,不如就将东南角的花坛翻整翻整,让贫道可以仔细检查,不知可否?”

苏皓月紧盯这那道士,面上似笑非笑:“大师的意思是,要将我的花坛整个翻出来检查吗?”

“倒也不用整个翻出来,只需要将东南角所种的植物拔出,再将泥土刨开,贫道自然能找出那妖物。一切都是为了贵府老夫人的身体安康着想,请三小姐见谅。”

老夫人坐在一旁没有说话,但是仅仅只是坐着,就给了苏皓月莫大的压力。

墨书躲在人群中瞧着这一幕,心底充满了报复的快感。三小姐哪里知道,她在大小姐的授意下偷偷将一个木头做的小人藏在了花坛中,那小人身上写着老夫人的生辰八字,还插满了钢针,一眼就能看出这东西是专门用来害人的厌胜邪术,若是当着这么多人面被翻了出来,三小姐定然会背上谋害老夫人的罪名,即使老夫人不将她打死,也一定会重重地惩罚她。而自己,则可以拿着大小姐给的金银财宝远走他乡,过上富裕的日子。哼,这个三小姐当日那般折辱她,还让她从此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如今就让她自己尝尝被打板子的滋味!

“既然如此,那便照大师说的做吧。请大师一定要好好检查,万万不要遗漏。”刻意咬重“检查”两个字。

道士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当下就指挥着人将花坛中原本开得正娇艳的鲜花全部连根拔起,又将泥土刨开,恨不得掘地三尺。

这个愚蠢的三小姐同意了!小木人马上就要重见天日了!墨书的手心捏出了汗,她紧张又有些兴奋地看着,想到今后唾手可得的美好生活,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可是翻了半天,花坛里除了泥就还是泥,别说木偶人了,连一小截木枝都没看到。道士的面色有些不太自然,不可能啊,明明苏家大小姐跟他交代过,东西就被藏在东南角的花坛里,怎么会没有呢?

“回大夫人,奴才已经将花坛翻了个底朝天,确实什么也没有。”一个小厮来报。

墨书惊恐得瞪大双眼,怎么可能?她可是亲手将小木人藏进花坛的,怎么会不翼而飞了呢?!

“什么都没有?那且听听大师怎么说吧。”苏皓月喝了口茶,神色如常的说道。

不管怎么样,戏还是要唱下去的,那道士清了清嗓子:“刚才仙人指引妖物就在东南角,恐怕是贫道理解错了,并不是在三小姐院子的东南角,而是在苏府的东南角。不知东南角住着那几位贵人呢?”

老夫人想了想,说道:“除了刚才去过的临雅院和三丫头的望月阁,就只剩下二丫头的晴雨楼还没有去了。”

“那就请老夫人带路,让贫道去二小姐的院子里瞧瞧吧。”

老夫人从椅子上起身,和蔼地对苏皓月说道:“那我便再去二丫头那儿走一遭,你这园子我一会便命人修整好。”她刚才听大师说在苏皓月的花坛中有妖物,心中也不免有几分不悦,甚至有些怀疑这个从前冷落了许多年的孙女是否是要害自己,现在什么也没找到,她不禁也长舒了一口气,此时还为刚才自己荒诞的想法有几分过意不去。

“祖母严重了,为祖母的身体安康,区区一个园子算得了什么呢?”苏皓月恭顺地说道。

见她这样说,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你歇下吧,明日再去我那陪我说话。”说罢就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等人一走,苏皓月眯起双眼冷冷说道:“把墨书带上来见我。”

“是。”碧汀立刻去了,等她找到墨书时,见她正在自己的屋内收拾大小姐给她的细软准备跑路,于是碧汀二话不说,将她连拖带拽带到了苏皓月面前。

“哟,墨书你带了这么多东西,是打算去哪?”苏皓月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墨书:“不管你打算去哪,难到不应该跟我说一声吗?毕竟,我才是你的主子,不是吗?”

墨书害怕极了,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小姐饶命!小姐您饶了奴婢吧!”

苏皓月的目光冷冰冰地落在她身上,像是猎人看着自己的猎物一样,慢悠悠地说道:“你为什么要让我饶了你?莫非你做了什么错事吗?”

“是大小姐!是大小姐逼奴婢来陷害三小姐的!都是她逼迫我把木人藏在花坛里,那木人也是她给我的!奴婢真的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求三小姐饶命啊!”事到如今,墨书也只能将一切都推在大小姐身上。由于磕头的时候太用力,她的额头已经磕破,鲜血汩汩冒了出来,滑落在脸颊上,模样甚是可怖。

苏皓月却轻轻地笑了:“我记得你那日忤逆我,我要将你重责三十杖赶出苏家,你就说要我饶了你,再给你一次机会,而现在,是你自己不珍惜这次机会,怎么还有脸面来求我饶过你呢?”

墨书惊恐地瞪大双眼,喉咙似乎是被棉花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勉强发出呜咽的声音。

“紫鸢,拿刀来,剥下她的面皮!”

墨书听见这句话,吓得浑身战栗不止。当她看见紫鸢手上闪着寒芒的尖刀,拼命想推开她跑出去,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又被抓了起来,紫鸢和碧汀将她砸晕,然后用麻绳绑住,又用抹布堵住了她的嘴,像丢破被子一样扔在地上。

紫鸢拿起刀,毫不留情地在墨书白嫩的脸颊上剜开一个口子。在她看来,墨书完全就是活该,明明三小姐已经给过她一次机会了,她不禁不感恩,还勾结大小姐想要陷害三小姐,这次要不是她们奉三小姐的命令一直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发现了她半夜偷偷摸摸在花坛里藏东西,现在受罚的就是无辜的三小姐了!

剧痛让原本昏迷的墨书清醒了过来,她看见近在咫尺的刀,想喊却又喊不出声,只能无力地流下眼泪。她现在终于开始后悔为什么要答应大小姐做这件事,这个三小姐实在是太可怕了,简直就像是地狱中索命的恶鬼,自己为什么要招惹上她呢?!

可是悔之晚矣,顷刻间,她的面皮就被紫鸢利落地剥了下来,她被疼得几近昏厥,不停地倒吸冷气。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十分狰狞,因为没有了眼皮,两颗眼球就这样突兀地裸露在外头,连闭眼都做不到。

紫鸢和碧汀见她的模样都有些反胃,苏皓月却依旧十分淡定。经历过千刀万剐的人,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她从自己的梳妆台上拿起一面雕花铜镜,然后慢慢走到墨书身旁,蹲下,开口说道:“唉,都说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层皮,可是人若是没了皮,还不如没了气呢,不信,你瞧瞧。”说完,将铜镜放到墨书面前,让她能清楚的从镜中看见此刻自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