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神情终于出现一刹那的空白,之后逐渐平静,目光呆滞了好几秒才沉沉睡去。
女人便知催眠生效,这才站起身来。男人深深看了这个满脸血污的少年,又瞄了瞄女人的肚子,哼一声,缓缓收回自己的骨刺。
直到离去,他们始终都没注意到自己身后颤颤巍巍地飘着两根细小的针,就在后心的位置,随着少年昏迷,这两根针才无声无息地跌落下来,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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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何勋跟陈升交接完后便火急火燎地往救济中心奔去。最近因为新增加了很多外来人口,救济中心不得不加设了第二个派送点,新的派放点离玉米地略远,但由于名额少,他们能提前半小时下班,工资却是一样的。
何勋这会刚换上工作服,就听同事在那里讨论昨晚发生的坠机事件。
“小何,你听说了吗?昨晚坠机了。”
何勋一边给眼前的小孩勺了满满一碗粥,一边回道:“嗯,还爆炸了,估计没有活口吧。”
“差不多,只有一个人活着,是个十来岁的小孩,真可怜。”
“我伯父昨晚去搜救了,就是他把那孩子挖出来的。”
“挖出?”
“对,那孩子被机舱压住了,幸亏我伯父是力量异能者。”说话的同事外号“大眼仔”,因为眼睛特别大,都有点大得不成比例。他得意洋洋的口气仿佛自己也有异能似的,越说越开心,滔滔不绝道,“我伯父说那孩子受伤不严重,只是因为长时间吸入瘴气有些中毒,舌头和呼吸道出现麻痹,不过修养几天就好了。对了,我还看过那孩子的照片,长得可好看了,跟娃娃似的,我还有照片呢你们要不要看啊。”
他把手环上的照片释放出来,一群人纷纷围过去,不住啧啧称赞,又忍不住长吁短叹地惋惜他失去双亲。
何勋没凑这个热闹,专心地给小孩和老人们派送食物。反正长成什么样儿跟他无关,他自己就很帅了= =
“估计过几天就来我们救济点领食物,这孩子叫啥呀?”有个女同事好奇地问。
“我想想,反正是姓陆的,叫陆……陆,陆什么来着?”
何勋听到这个姓氏,眼皮一跳,心提了起来,回忆起自己摸到的那块伟人石,再算算时间,如果是陆嚣同志的话,也正好是个孩子的年纪……不会就是他吧!
大眼仔吭哧半天,终于手一拍,想起来了:“叫陆契!”
何勋顿时松了口气,他就说嘛,怎么可能那么巧。再说就算是陆嚣他也没什么好怕的,野史上不是记录这俩人其实没见面嘛。
何勋很快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今天下班得早,他去了一趟集市。
梧桐镇小是小了点,人口却挺密集的,因此衍生了许多细小而丰富的商业活动,是个有活力的生机勃勃的小镇。何勋在集市里逛了一圈,先迈进一家首饰铺,他打算把耳朵上的那枚耳环卖了。
虽然一看就不是凡品,但老板的估价还是把何勋吓一跳,他本以为饥荒时代首饰都不值钱了,没想到奢侈品依旧很有市场。
“两万联邦币,您要卖吗?”
何勋快速点头:“卖。”
打金的师傅仔仔细细地在他耳上观察一番,然后拿起一根细如发丝的工具在那环上摸索,几分钟惋惜地摇摇头:“小哥,你这个取不下来。”
何勋摸了摸耳垂,不解地问:“为什么?我可打算把这好东西卖给你的。”
“我也想要啊,但你这耳环有锁,只能用专门的钥匙才能打开。”师傅摊摊手,“锁子太精细了,以我的技术撬不开,而且材质很硬,强制掰开的话,你这耳环就坏了,坏了就不值钱了懂吗?”
何勋皱起眉:“你再帮我看看?”
“看很清楚了,估计去大一点的基地有高手解得开,“师傅不是很确定地敷衍道,“你这谁给的?这么精巧的饰品造价不菲。”
何勋心想可能是何青苗父母给的吧,便让老板拿放大镜看看有什么特殊字符在上面。
老板说上面有hqm几个字母,显然就是何青苗名字缩写。
卖不掉这耳环,何勋只能作罢,仿佛看到大把钞票在眼前呼啸而过,而他只来得及闻一口泛着铜臭味的前调就没了,撩得他郁闷得慌。
出了首饰铺子,何勋又辗转到农牧产品区的小摊贩。
那些鲜亮的水果和蔬菜很诱人,不过何勋却忽视掉它们,走到了卖种子的摊子面前。这个时代的种子培育得已经跟古代地球时期很不一样,拿水稻来说,如果没有衰化反应,一粒水稻种子可以收割八季。因此种子体积都比较大,而且价格贵许多,往往是按一粒一粒卖的。
集市有两家摊子卖种子,一家种子很饱满,粒粒鼓鼓囊囊的,泛着光泽,但是卖价昂贵;另一家的种子要差一点,估计是陈种,看起来有点干瘪,价钱比那家便宜百分之三十左右。但贵的那家生意更好,因为普通人的种植技术有限,担心买到差的竹篮打水一场空,干脆贵点就贵点了。
何勋之所以这时候买种子,一是有点点余钱,二是他手指上的泉眼已经结出一滴泉水,可以开始着手培育自己的植株。
暂时的穷人未来的土豪——何勋走到了便宜的那家,小贩子很热情地招呼道:“老板要点什么种子?”
“宽叶韭菜。”
小贩子把两个小格抖抖,宽叶韭菜是细长型黄色种子:“二十块一粒,您要多少?”
何勋皱起眉:“这么贵?”
“老板您别嫌贵啊,隔壁还卖三十呢,这种韭菜都是能收获四季的,买回去精心养养,一粒种能长半斤一季,四季不就两斤啦?市场上一斤菜都要六十呢~”
何勋只是笑笑,如果这么容易,哪里还有人会买死贵死贵的成品菜?衰化反应作用下种子的发芽、生育、成熟都是重重考验,一株韭菜的长成都不知道耗费多少粒种子了。更别说还有肥料,药水的支出,普通人没两把刷子,买种子至多只能保本。
何勋不做声,在那两格子里挑挑拣拣,选了十来粒品相更差的种子,嘴里嫌弃道:“这种的也好意思卖二十块吗?”
小贩子苦着脸看他手里确实不怎么好看的种子,底气不足道:“放心,发芽没问题的。”
何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脸“我就看你怎么卖得出去”的表情。
俩人大眼瞪小眼儿,最后小贩子被他老神在在的表情打败了,挠挠头:“行吧,这些你要的话,打五折,不能再少了。”
何勋满意地挑拣出来数了数,一共二十五粒,总计二百五十联邦币,末了他又嫌弃二百五难听,硬是让小贩子便宜十块给他。小贩子从米见过这么会砍价的主儿,自觉段位不够,只能同意,还给他用盒子装好,何勋正要拿着盒子走,眼角余光看到他的摊子边上搁着一个袋子,敞开的口装着一些极度干瘪、甚至变了色的种子,便问:“那些是?”
小贩子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哦,你说这些啊,都是陈种,放太久了,基本上发不了芽,难道你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