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戚董让我给他读书了,”茭白说,“我差点被打。”
姜焉嫌弃道:“真笨。”
茭白忍着打他的冲动,继续说:“我就想问你,你一开始不会的时候,跟不跟他说实话?”
“说实话?什么实话,老师,我不会?”姜焉两片红得很好吻的唇一张一合,“疯了啊,谁敢在金主面前卖蠢,乖乖挨训就是。”
“你说实话了?”他对茭白竖大拇指,“勇士。”
茭白把手搭在脸上,深吸一口气,他说了没被打,反而得到了戚以潦的鼓励,大概是因为,他是第一个敢那么说的人。
诚实这东西,让戚以潦感到新鲜。
“看来你另有路数,”姜焉用羡慕的语气说,“我仿佛已经看到你躺在富豪榜上了。”
茭白:“……老子没有拿到一分钱。”
姜焉同情地在他手背上亲一口:“那你真惨。”
两人对视一眼,不知怎么都笑起来。
“我读过上千本。”姜焉站起来,指着地上的书说,“跟你这屋里的不相上下。”
茭白:“也是戚董的书?”
姜焉痛心疾首:“自掏腰包买的。”
“那位告诉我,书中自有黄金屋。”姜焉不小心踢倒了一堆书,他弯腰去捡,“可惜啊,你焉哥肚子里装了墨水,还是个鸭子。”
茭白想起了一个小细节,上次姜焉来他这,撞歪了画框没有管就走了,后来被戚以潦扶正。
这次姜焉弄倒了书,却立即将它们整理好……
茭白见姜焉将书归位,他问了个事:“你读过佛经吗?”
“又套话!”姜焉长马尾一甩,假发的质量是真的好,一点都看不出来假,他碎碎念,“栽了栽了,行吧,反正就这回了,让你套。”
“没读过,只抄过。”姜焉不等茭白说话,就又透露,“那位最近不太对劲,我每次才读两句就被赶下楼了。要知道我最长一次可是读了一个多小时的,章先生都很吃惊。我那记录也不知道谁能打破。”
说到这,姜焉看了一眼茭白,他好不凄凉道:“还以为能领兰墨府的薪水领到年底,谁知快乐如此短暂,又要找下家了。”
茭白没反应过来。
“茭小白,你傻了啊,我是说,这是我最后一次来兰墨府了。”姜焉捏他脸,“我是来跟你告别的,宝贝。”
茭白心里一突,完蛋,姜焉被戚以潦二次选用,才几天就腻了,那他怎么办?前途未卜。
“为什么总是找下家,”茭白闻着狗血的味道问,“你家里欠了一屁股债?”
“是啊是啊,”姜焉的下巴抵在床沿的被子上面,“爹死了,娘跟人跑了,弟弟是个傻子,我这个当哥哥的头上一堆债。”
房里静下来。
姜焉捶床大笑:“哈哈哈,茭小白你还真……”
茭白打断道:“我借你点。”
姜焉还维持着大笑的样子,红唇张大,眼里笑出泪,却没发出笑声。很滑稽。
“什么?”好半天,姜焉出了声。
“我说,我借你点。”茭白伸手,“手机给我,我给你转账。”
姜焉看看伸到他跟前的手,纤细软弱,轻轻一按就折了,他把脸凑上去,笑着蹭蹭:“其实你就是想要我的手机干坏事。”
茭白懒得解释,他拿了姜焉的手机,就是一顿操作。
两百万出去了。
姜焉接回手机,舌尖在口腔内壁扫了一下,他把手机往大衣口袋里一揣,笑得特腻歪,却也藏不住他的艳丽:“老公~”
茭白跟个只给钱不给心的渣男似的:“滚滚滚。”
不知道怎么回事,茭白觉得姜焉有心事,肩上有看不见的重量在往下压,他脱口而出:“借你的,你要还我。”
“还,必须还。”姜焉揉茭白头发,“后院坟场你可别去,我们这些小人物,做好自己本分的事,别对打家族那些……”
门外多了一道人影,柳姨站在那:“小姜,你该走了。”
姜焉将放在茭白脑袋上的手收回来,起身的前一刻,在他耳边说:“哪天你去北城,可以找……算了,也不一定。”
“后会有期。”
姜焉把手伸进衣领里面,拽了什么出来,丢在了茭白的床上,“愿上帝与你同在。”
那是一个十字架。
就躺在茭白胸口,隔着灰色被褥。
茭白没在意柳姨的视线,他拿起十字架把玩。对于姜焉表现出的喜欢跟亲密,茭白是不放在心上的,他知道对方的捉弄大于真实。
姜焉在《断翅》中是各个金主的附属品,是沈寄弄过搂过亲过,骂过打过又找回来养在身边,最终却输给官配的小人物,可他在漫画中却是最鲜艳的一笔,哪怕他死的时候,他生命的最后一个点都是张扬而炽烈的。
茭白将十字架放在枕边,接着看没看完的书。
那两百万,可能跟金主给姜焉的分手费不能比,连零头都没有。
但那也是一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