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他看见新闻的第一时间就让公关部撤通稿、发公告辟谣，以及追究无良狗仔的责任了，然后歇都不带歇，马不停蹄就跑来找她解释。

结果她还是看见了，然后就突然的很幼稚的想稍稍满足那一点点自我膨胀的感觉，结果不但没有满足，还被某人鉴渣了。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季迟安又长长叹了口气：“我那天凌晨突然离开家，是因为我姑姑病发从四楼跳下去了，受了很重的伤，进了急救室，生死未卜，我不得不赶过去。”

“那她怎么样了？现在好了吗？”林落的声音里全是焦急。

季迟安点点头：“抢救过来了，还在观察期。”

林落舒了一口气，然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姑姑？”

不是说季家三代单传，只有季迟安这一根独苗苗吗？哪里冒出来的姑姑？

“嗯，姑姑。”季迟安顿了顿，“也是清清的母亲。”

“......”林落一时觉得信息量有点太大了，没缓过来。

舒清清是季迟安姑姑的女儿，也就是说舒清清是季迟安堂妹，也就是说那个杀千刀的作者让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了？

怪不得他妈的要崩，她当时吐槽就没吐槽错，什么垃圾玩意儿！

季迟安听到她这一段断断续续的心声，只重点get到了一句话“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他揉了揉太阳穴，继续解释道：“我姑姑患有家族遗传性精神病，我奶奶也有这个病，只是她发作的时候已经四十岁了，然后发作没两年就去世了，当时我姑姑才十岁，受了我奶奶的刺激，突然病发，无奈之下就把她送去了疗养院，因为各种因素对外隐瞒了她的存在，所以外界都以为季家是三代单传。”

“我父母去世那一年，我姑姑十六岁，因为当时家里兵荒马乱，全靠我爷爷一个人支撑，葬礼的时候不注意，姑姑居然自己逃走了。当时季家花了很大的力气，找了整整三年也没有找到，结果后来我姑姑突然自己回来了，回来后感觉精神正常了许多，我和爷爷都以为她是好转了，结果......”

季迟安抿了抿唇：“结果有一天她突然看见了一个婴儿，然后她突然崩溃，整个人比以前还要癫狂，后来做了检查，才知道我的姑姑已经生育过了。只是没有人知道是谁做的，也没有人知道孩子去哪儿了，以季家的势力查了很久也没有查到。”

“直到我回国那年，清清出道，我看到了她的资料，发现她和我姑姑长得很像，年龄也对得上，而且资料显示她是被收养的，我就用了些法子做了dna检验，确认了她就是我姑姑的女儿。”

“但是她过得很好，她的养父母没有告诉她她是被收养的，虽然家境不算富裕，但竭尽全力对她好，我就没有把这个秘密告诉她，我怕伤害她，我觉得她不稀罕季家千金的名声，所以不如当一个普通的幸福小女孩儿，只是对她的照拂肯定就多了些，毕竟她是我妹妹，生世又这么坎坷。那时候她才十一二岁，完全就是个小妹妹，也就没什么传言，但后来我把她签到嘉和来，她也满十八岁了，外界猜测就龌龊了起来，捕风捉影的传闻也多了。”

“昨天我姑姑差点就熬不过去了，意识昏迷的时候一直叫宝宝，宝宝，我没办法，才把舒清清带过去的，姑姑也的确因为这个最后从鬼门关缓过来了。只是清清她......你知道的，突然知道这种真相，大部分人都会情绪崩溃。我一直忙着联系医生专家，安抚清清和爷爷，后面手机又落在医院了，所以一直没有抽出空来给你解释，抱歉。”

季迟安双手手肘撑在腿上，两只手交叉，抵着低垂的额头，语气里是说不出的疲倦和无奈。

林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向自己解释这么多，他没有必要，他大可以好好去休息，他没有义务这么做。

她虽然没有想明白，可是心里莫名酸酸的，手搭上季迟安的腿，抿了抿唇，柔声说道：“季总，你一定很辛苦吧。”

季迟安心尖突然一颤。

——五岁就没有爸爸妈妈了，姑姑还生了不好的病，和爷爷相依为命，年纪轻轻就要承担起这么大一个集团的责任，照顾妹妹，照顾爷爷，没有人疼你，没有人照顾你，没有人陪你长大，一路一个人走来，还努力地做一个好人，努力做一个优秀的人，所以其实你一定很辛苦吧。

辛苦吗？季迟安自己也不知道，他已经习惯了。

无论是父母双亡，突如其来的读心术，还是这一大家子的责任，他从五岁起就开始习惯了接受，所以他都忘了自己是不是辛苦。

这也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你一定很辛苦吧。

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心，比想象得还要软许多。

他没有回答林落的问题，只是淡淡道：“我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一，这件事我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对外说明真相，是因为清清也需要保护。二，我第一时间赶来告诉你，是因为我的事，你都有资格知道，我也希望我的事你都知道。三，我们家族有遗传性精神病史，虽然目前只发于女性，但是......”

“没有但是。”林落打断了他，蹲到他跟前，拿开他的手，露出他的脸，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朝他笑了笑，“没有但是，因为你是我见过的最强大的人，你这么辛苦，受过这么多刺激，可是你还这么好，所以不会有但是的，季迟安，你相信我。”

她的眼睛，一如那天晚上的泳池边那样清澈透明，带着光亮，他一看就看到了底，里面是信任，是心疼，是真诚。

她或许还不爱他，可是他在她眼底那汪水里，得到了慰藉。

她多乖啊，他怎么就那么想疼她呢。

他伸出手，盖住了她的眼睛，哑着嗓子：“别这么看我。”

林落的脸很小，他这么一捂，被挡住了大半，被捂得严严实实，不明所以，季迟安这又是突然要干嘛？

季迟安听着她心里的疑惑，隔着一个手掌，无奈地笑了。

她再这样看着他，他会忍不住吻她的。

他真的太喜欢她的小姑娘了，怎么这么善良，这么柔软，又这么可爱。

他觉得他等不及慢慢来了，不过所幸楚凌那边的局他已经布好了，只等一个最后收网了，一解决他，他就要告诉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他想娶她回家。

至于她要等多久才会同意，那不重要，反正他慢慢等就是了，反正他也不会让其他男人靠近她，等她没得选了，她就只能屈服了。

而且他现在在她心里的形象，好像也没那么糟糕嘛。

“林落。”

“嗯？”林落的脸还被他捂着，一声“嗯”瓮声瓮气，温热的气息挠着季迟安的掌心，柔柔的，痒痒的。

“我饿了。”

“那我去给你煮面吃。”

“好。”

季迟安倚在沙发上，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嘴角不知不觉洋溢起笑容，绷了好几天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下去。

辛苦吗？辛苦。

可是他庆幸他曾经这么辛苦，因为只有这样，他才长成了如今的模样，可以强大到保护他的姑娘不受伤害。

等林落端着面出来的时候，季迟安已经浅浅睡了，斜斜靠着沙发，头发和衣襟都有些凌乱，眉头还微微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