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节(1 / 2)

乔福来问是不是没可能有了?

大夫讲说基本上是,也不绝对,又说双亲其中一方身体这样差,日日不离汤药,哪怕得老天庇护幸而怀上,生下来不见得好。

……

年关之前,乔福来有十天半个月都很不好,他一直迈不过心里这道坎。兴许是因为日有所思,后来有一天他就做了个梦。

他梦见儿媳妇进门之后三年好不容易怀上了,阖家上下都很高兴,她怀的还是个儿子,结果生下来和小越当初一样,甚至比他还弱,看着就很不好,哭起来像是猫儿在叫非常小声,感觉随时都能撒手没了。

在乔福来的梦里,全家因为这个孩子抹了不少泪,贞娘甚至哭瞎了眼,她怪自己,觉得孙子不好是因为儿子,儿子不好全要赖她。

本来好好一个家,因为儿孙排队喝药,一年到头没几天松快日子,寒暑两季更是天天提心吊胆。

这个梦做得特别真实,一直到孙子有次夜里不当心踢了被子,见了风着了凉,他当夜起烧,烧到人事不知,眼看就要撑不过乔福来惊醒了。

这是过年那会儿的事,他顾不得天寒地冻,坐起来喘了好几口粗气,再躺下也没睡着,好歹把心里的结解开了。

天老爷不会叫你圆满称心,他给了你泼天富贵总要收回点什么,天潢贵胄都有不顺意之事,更别说乡间地主。都说读书考科举是逆命而行,有些事总归要认命的,他后来又去求教了大夫,问有碍子嗣无妨,儿子怎样?儿子好不好?

听大夫说已经比从前好很多了,这两年他积极乐观不少,让喝药也肯配合,极少胡闹,虽然经常不顾寒暑往地里跑,不过也还成,没有大碍。

得了这话,乔福来心下一宽,这就好!这就好!

看儿子的情况在转好,儿媳妇也是个懂礼数讲规矩的好女子,乔福来很高兴的。高兴归高兴,他心里也不是没负担,子嗣这个问题总归存在,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太太跟儿子跟儿媳妇说。

儿子那个性兴许不会在意,儿媳妇呢?乔家其实挺对不起人,之前去说亲的时候只是讲乔越身子骨稍有些单薄,没把实情告诉他们。现在儿媳已经明白乔越身子骨有多差,也不见嫌,还主动同大夫商量调整用药,又是熬药煲汤又是嘘寒问暖……看她这样,乔福来很惭愧,想着世间少有妇人不想要孩子,照大夫说,他俩基本没可能有,咋才能让她接受?

不说儿媳妇了,太太那头咋说?

看儿子略有些不好她都要哭一场,回回翻老黄历说是她怀孕的时候没把儿子照顾好,她起的祸头。

要是让他知道为了保儿子的命妨碍到传宗接代,只怕太太受不住。

人人都道如今的生活好,乔福来是明里高兴,背后犯愁。

他心里揣着事,自然而然影响到身体,开春之后食欲差了很多。郁夏中西医都通一些,看公爹的状态他的气色就料想到有心事,做媳妇的不好过问,她夜里同乔越提了一句,让他抽空去关心关心。

虽然是行房时说的,老婆交代的事乔越总能记得,后一日,他便找上老爹,问他愁什么?

乔福来在说和瞒之间犹豫了一下,想到儿子这个性,该是三人里最有可能坦然接受的,就委婉的提了两句。

乔越点头说哦。

乔福来以为傻儿子没听明白,又道:“爹说的你听懂没有?大夫告诉我,说你喝的那些药可能会妨碍子嗣,你这辈子兴许都不会有儿女。”

只听见哐当一声,有什么东西摔在地上了。

父子两个齐回头,就看见满脸惊愕的王贞娘。

“老爷你说什么?小越他怎么了?”

“我是不是听错了?还是在做梦?”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

看儿子一脸没所谓,乔福来赶紧去扶太太,王贞娘非要个说法,他叹口气,讲了。

“你可记得小越刚出生那会儿?比现在糟糕太多了,大夫都说这孩子很难养大,咱们到处求医,好不容易才保住儿子的命。儿子长大了,身体比幼时好了很多,他还凭种地得到朝廷赏识封了候,可世间事哪里就有十全十美的?小越喝的药又多又杂,大夫说,于他子嗣有碍。”

王贞娘眼一翻晕了,乔福来又是拿清凉油抹她穴位,又掐她人中,才把人弄醒。她醒来之后倒是没哭天抢地,就是不住抹眼泪,哭!

哭够了才想起儿子还在房里,她扑到乔越跟前,说“娘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啊”!

乔越心里有数,小黑屋没打算让他俩生,配置上不是不孕就是不育,总归有点问题。他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经历的世界是真实还是虚拟架设的没人知道,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假的,但凡生了就会有很多牵挂。他这人寡淡,心里装的事不多,走就走也不会去想之后是什么样,总归只要老婆在身边就成,怕的是老婆多想。

所以说,听乔福来讲你药喝多了可能会影响生育,乔越他根本难过不起来。

看王贞娘哭成这样,他还愣了愣,然后才拿帕子给擦了擦,说:“没什么关系,别哭了。”

“老话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小越你不能生是娘害的,娘对不起你,也愧对乔氏祖宗!”

乔越牵她到旁边坐下,让坐下慢慢说。

他尽量去安慰了,还说要子嗣还是要活命,是人都选命。能不能生有什么关系?假使非要人继承家业,从宗族里过继一个也不妨事,谁就敢说一定能生出儿子,靠过继传承香火的还少了?

因为乔福来和乔越都不怪她,还反过来安慰她,王贞娘心里才好受些许,又道:“过继来的同亲生的能一个样?”

“这种事在皇家也不鲜见,有什么不一样?”

乔福来也宽慰说:“贞娘你别想着是因为你咱们儿子吃了这么多苦,现在连子嗣也不会有,有个说法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没准就是老天爷看咱们儿子苦,才降下福祉给他,托梦教他种地。等小越封了侯,老天爷又一看,福气给得太多了,他想收回一些,这样讲是不是也说得通?这世上有多少人做梦都想封侯拜相,假如你告诉他只要绝嗣便能得泼天富贵,多数人毫不犹豫一定同意,要个儿子不难,过继便可,要封侯却得祖宗十八代积德。”

有些事要想明白不是一朝一夕,不过听了这番话王贞娘的确好太多了,她拿手帕拭了拭泪,说:“儿媳妇那边怎么说?亲家那头又怎么交代?”

这也是乔福来头疼的,他正要叹气,就听见乔越讲:“夏夏她学过一点粗浅医术,平常有个头疼脑热都能自己看,她时常给我诊脉,说不准早知道了。”

乔福来:……

那一瞬间就一个想法,老子愁了这么久,心里装着事还要保持微笑,到底图个什么?

“小越你是说儿媳妇她知道了?她不介意?”

乔越好像在冥思,他想了想说:“诊脉能诊出来的话,她应该就知道了,没说介不介意,只是要我保重身体。”

乔福来想起儿媳妇进门之后同大夫商量着改过小越的药方,替换了几味药,说是选择了药性更温和更容易接收并且不伤身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