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耀祖也觉察出来了,知道希望渺茫,可他不甘心,说等两天让母亲去试试。
他想着房氏怎么说也是做姨母的,让她走走表妹的门路。
房氏对郁夏很有怨言,并且两家实际已经疏远了,现在是外甥女身份高,她这个做姨母的身份低,她觉得没脸,不愿往前凑。但事关儿子,并且儿子还直挺挺跪她面前求她,房氏牙一咬,同意了。
去之前还在说:“为了我儿,娘什么都肯做!受点委屈算什么?耀祖你放心,娘哪怕跪下求她也要帮你把事情办成了。”
曹耀祖大为感动,保证说以后铁定好好孝顺房氏,就这一回,往后不让她受丁点罪。
房氏心里熨帖,便坐上马车往陈乡去了。
做姨母的要见外甥女,门房是没道理拦她,他们立刻通报进去,郁夏亲自来迎,请姨母进门。看她这样根本不像有芥蒂,房氏心里还纳闷,她跟着郁夏进乔家们,坐下闲聊几句,她说郁夏就听,她问郁夏便答,气氛丁点也不尴尬。直到她提到曹耀祖的事,房氏说曹耀祖前几日来过陈乡,想和侯爷谈谈稻种的事,没谈成,想问问外甥女侯爷是不是对曹家有误会?
误会?
谁都可能对曹耀祖有误会,悉知剧情的乔越绝不可能。
郁夏拿茶碗遮了一下表情,借喝水的空档思考该怎么答,房氏却等不及,又说:“要是耀祖他哪里做得不好,我让他上门来赔罪,稻种的事外甥女你一定要帮帮忙,这怎么说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姨母您要是找我聊天吃茶,我随时欢迎,要是为稻种来,我却不愿意听。什么利国利民功在千秋万代是男人应该操心的,我无心过问。试种区怎么划,稻种怎么分配,一切听朝廷安排。皇上不急、朝中大臣们不急、表哥急什么呢?往前几十上百年地里收成都不过那样,日子也过下来了,怎么如今高产水稻出来,老百姓反而过不下去了?这说法立不住。”
房氏本来想给乔越戴高帽子,吹捧他,让他不好意思拒绝。
结果乔越人在地里根本不知情,她连外甥女这一关都没过得去。要脸的就怕遇上不要脸的,郁夏直接说她不管男人的事不愿意听这些,反而把房氏逼到尴尬境地。
她还劝房氏别为曹耀祖操心这么许多:“表哥既已成家,姨母您就该坐下来享享清福,哪还惦记这么多事?我就说上回见您还年轻得很,这次怎么……哎,你千万少费些心,把身子骨养好,等着享福才是。”
同样一张嘴,能哄得你心花怒放,也能把你气个半死。
这会儿房氏就憋着一肚子火,不敢发作,只得强忍下来。
“不说什么利国利民,这事关乎你表哥前程,外甥女千万帮衬几句,让侯爷匀些稻种出来。”
郁夏满是为难:“姨母您都这么说了,我也讲句实话,真没有多。”
房氏不信。
郁夏叹口气,道:“本来的确剩了一点,都分给乔家族亲了,我们侯爷总归是姓乔的。”
……
被曹耀祖寄予厚望的房氏憋着一股狠劲儿来,拳拳打在棉花上。她本来以为自己会被刁难,连怎么应对都想好了,结果郁夏客客气气把人请进门,进门容易,后面的事却根本没照她计划的走。她被外甥女牵着鼻子溜了一圈,直到被送出门,马车驶离陈乡房氏还感觉没踩到实处。
她是在曹耀祖的期待下来的,却没能带回好消息,房氏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说完就听儿媳妇游氏撇嘴道:“我娘常这么敷衍人,表妹这么对您,根本就没把您当回事嘛!”
虽然是这么回事,直接挑破说房氏没脸,她很想拿出婆婆的威严来给媳妇一点厉害瞧瞧,想到这是岑州知府的爱女,才堪堪忍住。
房氏没训人,她假笑着说:“耀祖媳妇你是知府的女儿见多识广,你来出个主意,这回事怎么办才妥?”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嘿嘿=w=
☆、第206章 农家子的荣华路
游氏已经感觉出婆婆房氏和她预想的不一样了。
她倒没认为是曹耀祖哄骗了自己,想想自家, 娘对哥哥嫂嫂的不同……媳妇儿再好哪比得上亲儿子?
游氏作为知府小姐, 又是受宠的那款, 她以前说话不太顾忌人, 这会儿感觉出自己失言, 想描补, 又不知道该怎么讲,气氛就有点僵。
紧要关头还是曹耀祖站了出来, 打圆场说算了:“表妹咬定说没有任谁再去也不会有结果,再者, 陈乡侯恐怕还记恨着咱们。”
曹家人顿时想起万荣领乔越过府那回,当时谁能想到那出身乡野的穷小子日后能封侯?那会儿万荣说他外甥仰慕曹耀祖人品才学,想结交一番, 曹老爷因为一眼没看上, 都没使人去喊曹耀祖出来。
当时谁都没当回事,今时今日想起来, 要说不后悔也就嘴上骗骗自己, 自打乔越种出高产马铃薯曹老爷心里就没痛快过。
这些事, 游氏并不知情, 乍一听说, 多嘴问道:“他因何记恨?咱家哪里对不起他?”
房氏不想听媳妇说任何一句话, 只想令她闭上嘴,曹耀祖耐心好,还解释了一番, 讲陈乡侯乔越第一次见到表妹的时候还是个穷小子,当时就是在曹家,他那时很失礼,不转眼盯着表妹看了半晌,因为这个举动使得他受了挤兑,曹家人看不起他这个行为三言两语把人打发出府了……
“那是他不对,他怎么有脸迁怒别人?”
曹耀祖叹一口气,过一会儿才说:“夫人你心里有数就好,出去切莫提及,否则恐怕要惹祸上身。陈乡侯擅农事备受朝廷赏识,他势大,在临州有为数众多的拥趸,我曹家招惹不起,莫说曹家,岳父也招惹不起啊。”
在游氏心里,父亲是她的底气,曹耀祖这么说她心里很不痛快的,可再不痛快这就是事实。
堂堂侯爷咋说也比从四品知府强得多。
游氏将嘴唇抿得很紧,点头说知道了。
“不说往日恩怨,咱们此番是为稻种而来,难不成空手而归?”
曹耀祖也不想,但经过这两回,他感觉再去陈乡也是送上门去给人折辱,乔越那头走不通,只能看父亲这边。
曹老爷想到农户们拿田契领稻种时喜笑颜开的模样,觉得要从他们手里抠出一点也不容易,哪怕你肯多出钱,人家不一定敢冒风险转手卖你。农户们是有担忧的,自家有良田,也领了种,却不种,反而把种子转手卖钱,这种事给衙门知道以后你还能买到种?
都说了高产水稻不能自留种,年年都要新制,你拿了种不种以后人家不卖给你了怎么说?
再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时间去慢慢说服他们?
“先别去想稻种,耀祖你把衙门公布的种稻之法誊抄过去,让富山百姓学起来,哪怕用原先的自留种,种地方式优化了总能多些收成。”
曹耀祖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只能退而求其次,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想着以前种马铃薯种麦种棒子也是,其实没换种,只是种的时候更讲究些,亩产就提高了很多,想来种稻也一样的。
他认为亩产从三百多到两千,一跃六倍不仅仅是换了稻种,手法同样关键,这个惊人的收成应是两者综合的结果。
再有一段时间就该春种,曹耀祖耽误不起了,眼看求种无望,她没多耽误,带着游氏就要返回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