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顺儿要上台了,统一要求,白衬衫,红领巾,加上黑裤子,女生头发上要戴红绸子,天气已经很凉了,穿白衬衫显然要冻人了,只能把衬衫套在毛衣外头。红领巾是她奶奶过本明年的时候,扎的裤腰带。由于她经常逃课,又跳级,所以一直没当上少先队员,这次算是火线入队了。
今天要在镇子上的大礼堂开联欢会,所有的镇里的领导,各个单位的领导,都会去看,普通人也可以去看,不过估计是没有座位了,只能站在一边。
早上七点钟就到了学校,由老师给化妆,化妆品有三样,一样是白白的粉,一样是红红的胭脂,纸盒的,还有一样是眉笔,老师下手可狠了。女生倒还罢了,男生们不配合,拉长着脸要跑,老师逮过来一个就是一通呼噜,就跟流水车间似的,画完了之后,大家都一个模子,特别有意思的是,一个男生长了一八字眉,老师折腾了半天,最后才不得不相信,这眉毛除非全拔光了,否则是没办法和大家一样了。
首先上台表演的是镇政府的合唱,还有两个独唱,其中一个还是美声的,果然反响不错,然后就是其他单位的,例如医院,邮局,然后就是各个学校了,他们学校,是胜利村的学校,排在镇中心小学的后边。
上台,报幕,然后开始唱,要说今天同学们表现的都不错,斗志昂扬,激情澎湃,演唱的方法也很有技巧,所以得到的掌声还是很多的。当然,这也和伴奏的乐曲有关系,他们根本没有扬声器,拉手风琴的家伙见大家唱的不错就特别卖力气,同学们怕被乐曲声盖过自己的声音,就更大声,到最后,简直是在喊了。
到陈顺儿独唱的时候,坚决不要伴奏,反正这礼堂还是很拢音的。很嘚瑟的一曲,下头的人都在跟着拍子给她鼓掌,顺儿甚至还看见了爷爷奶奶和爸爸,她妈妈还在学校看着那群小朋友呢!谁让她是幼儿班的老师呢!
表演在半个多小时之后结束,然后当即颁奖,他们学校的合唱得了奖,二等奖,奖品是两支钢笔,而顺儿的独唱得了第三,人家美声的当然第一了,另外一个确实嗓子好,第一名的奖品是毛巾被哦!稀罕东西,第二名是线毯,第三名,被面,呵呵,满载而归。
回家之前,顺儿就当着所有老师的面,跟校长要奖品,校长当然不能不给了,想着两支钢笔,怎么也该给自己一个吧!可惜陈顺儿想着,就快上初中了,就不用溜须了,全部拿走。回到家里,钢笔给自己老妈一只,作为一个光荣的民办教师,老妈的笔有十年了,还总是坏。自己留下一只,于桂荣见顺儿要留下一支,赶忙抢过来,
“不行,你才会写几个字,都给我,我给你保管。”
陈顺儿一把抢回来,然后跑到爷爷身后,说道,“给你就是有去无回了,明天就能出现在陈磊的文具盒里,你当我不知道,上次给你的苹果,你也不也给陈磊了吗?”
于桂荣一噎,嘴里说道,“那是你弟弟,你就不能让着点儿?”
一听这话,还没等陈顺儿跳起来,陈德水先不干了,“行了,顺儿,咱们走吧!爷爷好好犒赏你。”
“好。走吧!”陈顺儿手里拿着笔,又从炕上拿起那块粉红色的绸子被面,于桂荣看的这个心疼,也不好说什么了。
出了家门,陈顺儿就把被面给了奶奶,秋氏果然非常高兴,她是舍不得用的,一定会放到柜子里,一直到不新鲜了才拿出来用,呵呵。
回去的路上,金德水问自己的老伴,“大梅那里咋样了?”
“听老翟太太说,啥事儿没有,头两天她大姨还给大梅买一条红头巾呢!”老翟太太是大姨于桂珍的邻居,两家关系很好的,
“就孩子她妈,整天事儿,这回咋的,我听林泽说两个人都想要闺女?”金德水说道,
秋氏在一边也不知道嘀咕什么,担心顺儿听到,就没敢大声。陈顺儿可不当回事儿,一个人哪儿能啥都如意?
没几天,爷爷家里盘炕,陈林泽和邻居们过来给帮忙,晚上吃饭的时候,顺儿就听见爸爸跟人商量,把家里的大黄狗给吊死吃肉,邻居们都说他做的狗肉锅好吃,陈林泽做的狗肉锅好吃,商量着第二天来吃,顺儿就在外屋听着,见陈德水两口子也没说不行,还热情的邀请大家来吃狗肉,这眼泪就掉下来了,看来这事儿定了。
走到院子里的狗窝胖,大黄狗见她来了,从窝里出来,冲她摇摇尾巴,就爬下了,大黄老了,走不动了,牙齿都掉了。从小就跟大黄一起玩儿,太爷爷活着的时候,经常带着大黄出去溜溜,大黄特别仁义,无论顺儿和陈磊怎么祸害它,都不见他发火。大黄是条好狗,顺儿很疼她,有好吃的,一定偷着分给大黄一半,好容易吃个煮鸡蛋,也是自己吃鸡蛋清,给它吃鸡蛋黄。
想起过去和大黄在一起跑,一起闹,快乐的点点滴滴,顺儿的眼泪就跟断了线儿的珠子似的,搂着大黄狠狠的哭了起来,怕人听见,还捂住自己的嘴。晚上睡觉,顺儿还在哭,农村都是这样,谁家的狗不是这样的下场啊?可是想到大黄会被剥皮吃肉,她的心这个疼啊!不行,不能这样,不能跟了我多年的大黄没下场。
从炕上偷偷的爬起来,穿上衣服,爷爷奶奶睡的很沉,还在打呼噜,根本没察觉,小心的摸到桌子上,把奶奶的安眠药瓶子揣进兜里,又到厨房拿了一块吃剩下的肉,悄悄的开了门,到仓房去拿了一把头,悄悄的拉着大黄走出了院门。
早上,不过三点钟,秋氏起床,发现孙女不见了,摸摸被窝,都凉了,赶紧让老头起来,自己穿上衣服就出去找孩子了,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又去了陈林泽家,把这两口子也折腾起来了。
深秋的大早上,半个屯子的人都被惊动了,就在大家打算规划着到哪里找的时候,陈顺儿回来了,披头散发,脸上又是泪水又是泥巴,身上的衣服上也全都是土,手里还拿着头,于桂荣两步就冲到女儿面前,
“你死哪儿去了你?”一边说,一边还拎了顺儿一下,
秋氏当时就不干了,“会不会说话?”低下头看看孙女,问道,“顺儿,你干啥去了?这是咋了?”
顺儿带着哭音儿,说道,“我把大黄药死了,然后把它埋了,你们要吃它的肉,我不能让你们吃它。”
“你个不懂事的臭孩子!”于桂荣上来就要打,被陈德水给喝住了,
“没完啦?赶紧看看孩子咋样了?这眼睛……”顺儿的眼睛又红又肿,不知道哭了多久了,其他的人也看出来了,这孩子怕大人吃肉,就把狗给药死,偷着埋了,一时间真是不知道说啥好了,觉得她仁义,可是这么点的孩子,主意也太大了。
于桂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公公婆婆给下了面子,心里不舒服,而陈林泽心里也不舒服,更多的是对这个女儿的担心,父母护着孩子,他们都插不上话啊!这孩子太有主意了,将来容易犯错误啊!
陈德水父子两个谢过了村里的人,之后就消停的各自回家了。中午的时候,顺儿就开始发烧了,陈德水赶紧去买活鱼放生,可是今天没有卖鱼的,眼看孩子烧的厉害了,一边让大夫到家里给顺儿挂吊瓶,一边找来儿子去水库买鱼放生。
陈林泽先来看看闺女,见顺儿烧的,嘴唇都爆皮了,也急的不行,本来还想劝劝父母,别那么迷信的,顺儿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爸爸,说道,
“别让我爸去了,他今天不适合出门。”
“你这孩子,竟是说那些没用的。”陈林泽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陈德水觉得孙女说的很对,赶忙说道,
“还是听顺儿的,她说的准没错儿。”
“哎呀,行了行了,我去就行了,别听孩子咋呼。”说完,人就走了,
秋氏担心儿子,又问顺儿,“你爸没事儿吧?”
“让人跟着吧!”
☆、第5章 耍钱耍钱
顺儿之后就陷入了昏迷,第二天看到她爸没事儿,也就放心了。不过在那之后,顺儿还是能明显的感觉到变化,每次她妈又唠叨什么,他爸明显的不相信老婆的话了。顺儿好奇,就问了秋氏,
“奶奶,我生病那天,不是让我爸去放生吗?后来咋样了?”
秋氏喂了孙女喝一口山楂罐头,一边绷着脸说道,“多亏了我让大双爸跟着去了,他刚走出去没二里地,就让一个大客车给刮倒了,人一下就蒙了,幸好大双爸在后头,把他从沟里拉回来,送到医院去,腰闪了,现在还贴着膏药呢!你说这庄稼人,闪了腰,将来干不了重活儿可咋整?”
“没大事儿。”
“是吗?”
“嗯,放心吧!”顺儿一脸坚毅,信我者得永生!
顺儿这一病,小脸儿都瘦了,在家里吃了小灶,怕她不开心,爷爷还说要给顺儿要条小狗,可是顺儿说啥都不干,怕伤心。晚上,金德水就跟老伴儿说,孩子这是伤心了,顺儿的心思重,旁边的顺儿的睡的迷迷糊糊的,她的心思重吗?这老两口就是爱琢磨。
顺儿都好了,可是爷爷奶奶不放心,直接请了长假,这可好了,今年冬天不用去学校挨冻了,就是一个人在家里闷啊!东北就是这样,一月过年,二月耍钱,三个月种地,一年六个月干闲。所以现在,陈顺儿坐在家里的炕头上耍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