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事怎么样了?”我看着他问,“看气色,是不是解决干净了?”
他这才豁然笑了起来:“不错,现在察颜观色的功夫见长,能看到我现在的状态了。”
“你和我好歹也是几年的关系了,你对我没设防。”我说。
沈末说:“我的事处理好了,只不过钱上有些紧张,还好有这家餐馆和海外那三家分店,勉强维持得住,沈秋那边还好,所有的中档私房菜让他自己去管,倒也顺手。”
“你们就这样重修旧好了?”我问。
“我和他,到底都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原来那些年我对他的敌意,来自于我自己,与他无关。他对我,一直都是尊重有加的,这一次的事我也算是认清了自己心里过不去的坎儿。”沈末看起来表情柔和了许多,“我的事,和沈秋没关系,一直都是我的成见。”
亲兄弟,到底是不一样的。我心里叹了一句。
“不过,还是感谢你歪打正着,把我和沈秋之间的矛盾解开了。我们下周一起去给爸妈上坟。我离开家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去过。甚至他们离世的时候,都通知不到我,现在想想确实有点过分了。”沈末说。
人总是这样,越长大越温柔。你的成功和成熟,是你对待所有一切的态度都柔软起来。年轻的时候,我们锋芒四露,就像举着长矛和风车决斗的唐诘诃德。现在,我们看风是风,看云是云,多了很多从容。
“沈秋说有时间想请你吃顿饭,以示感谢。我替你回绝了,这种刻意的道谢,也没什么意思。我知道,你当时也是出于自私,为了自己的事才把我扯进混水。我倒是好人有好报,因祸得福了。”沈末说得毫不客气。
我呵呵一笑:“对,不必谢我。人在这世上,有时候算计太过,最后掉坑里的反而是自己。”
我们都没再说话,沈末重又给我倒了一杯茶说:“接下来你都想好了?楚毅那边你真的因为这一场牢狱之灾,就原谅他了?”
我说不出话来,想要原谅楚毅,谈何容易。但是他与我纠缠最深,家里的,父母的,孩子的,公司的……我们在一起生活的时间,让两个人的世界彻底交融,想要把他从生活中剔除出去,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说不上原谅,只是因为孩子,勉强给他留一点面子。如果他的改过自新了,孩子们和他有亲近,我不再干涉了。”我想了想说。
沈末在一旁点头,自己端起茶杯对我说:“以茶代酒,喝一杯吧。也算我们都守得云开见天明。”
我笑了,与他轻轻碰杯。
古朴的紫砂茶具碰到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叮当声,悦耳极了。
我们是老友旧交,说起话来毫不顾忌,每个人都随心所欲,一边喝茶一边闲聊,我把楚毅的现状和沈末说了。他听了以后沉默了良久,说:“这个结局,对楚毅来说是最好的,如果他在里面扛得住,表现良好的话,应该会有减刑,再过七八年出来,也说不定。不过,他还是聪明的,知道如果由着你游离在公司的管理以外,他出来以后必定什么都落不下来。你到底还是有勇气的,为了孩子,去接管他的公司。依我对你的了解,你宁愿这些公司统统破产,也不会帮他的。”
沈末说中我心里所想,轻叹一声:“为了元元和童童,迫不得已。他说的那些理由,唯一条打动我的就是,不想让三个孩子之间差距太大。这些算是给两个孩子留下来的。他也抓住我的软肋,为了他我不愿意;为了孩子,我就无法拒绝了。”
越聊,心里的无奈感越是强。
人在这个世上,总要学会让步学会妥协,向世事,向社会,向曾经的那些错误妥协。
与沈末一个下午的海聊,心里的郁结之情总算解开了。
接下来,又是继续的工作和奋斗,还有回家以后面对两张我看得有些腻烦的脸。
何萧与白露的修成正果,让我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何连成理解我的感受,每天下班都极早,尽量天天在公司楼下等我。时间久了,公司竟然有了一些风言风语,说何连成居心叵测,是为了钱才和我在一起的。
听到这些,我不由笑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何连成什么时候成了为钱和我在一起的人了?曾经,大家都说我就是图何连成以及何家的家产,才死皮赖脸的跟在他身后的。
人活在世上,难免是被人说说的,之后或许也会说说别人,然后一辈子就过去了。
何则林与白临启在一起喝过几次茶,两位老人不知怎么就达成了协议,何萧与白露的婚期很快就定了。
现在是帝都的秋季,一年当中最美丽的季节。
两家都是财大气粗,在何萧与白露的婚礼上又想拼命挽回面子,商议的结果是在去马尔代夫包下一座小岛举行婚礼,两家的至亲都承包机过去。
这个消息一确定,何连成怕我多想,特意跑去公司楼下给我打了电话。
我觉得他的小心让我感动,如果放在几年前,两个儿子婚礼的不同待遇,会让我觉得心里难过,但是现在没有这种感觉了。
我与何连成之间已经有了足够多的,需要用一生去回忆的记忆了,不需要在婚礼上再格外花费心思。
何况,何萧和白露的婚礼,总给我一种欲盖弥彰的味道,就像两个极力想隐瞒什么东西一样。
“我们五周年纪念的时候,我给你一个你心目中的完美婚礼。”何连成对于此事,哀怨比我还要大,嘟起嘴说。
看他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我不由笑了,伸手过去摸了一下他的脸,安慰说:“他们婚礼以后,公司就会进行分割吧,到时不管拿到多少,我也不想和他们在一起了。这种人,和我完全不一路,我怕时间长了出事。”
何连成点了点头说:“好,我最近正在和老爸商议这件事。”说完以后,他想了想说,“白霜找到我了,她和我想法是一样的。”
我们不约而同,笑了。
最让我们感到无力的,往往是亲近的人。
我现在接管了楚毅公司百分之六十的事务,虽然不及楚毅在位时能让公司发展壮大起来,但维持下去应该问题不大。
人的视界开拓以后,对于这些身边的儿女情长,似乎就真的没那么关注了。每天要忙公司九个小时,回家以后陪孩子两个小时,其它的时间要陪老公……我天天这么忙着过自己的日子,哪有更多的时间去关注何萧与白露。
在秋色乍凉的时候,何萧与白露要举行婚礼了。
双方所有的亲戚朋友都通知到了,最后确定能去的人还真不少,比我与何连成的婚礼不知要热闹多少。
我拿到婚礼时间表以后,匆忙安排了一下公司的事,然后给家里两大三小都准备了到那边穿的衣服等等,纵然有曹姨帮忙,整理行李箱还是用了大半天的时间。
宽宽很不理解地问:“妈妈,为什么叔叔的婚礼这么热闹?”
“这个嘛。”我抱了他一下,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想着怎么解释,“叔叔喜欢热闹,爸妈喜欢静,自然不太一样。还有,就是爸爸太忙,要管理公司,叔叔现在身上没那么多的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