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男人回应,转身踉踉跄跄地走了。
回到家里,周兰还在看电视,见门打开,立即从沙发上弹起来,张口问:“星洲走了?”
夏蝉合上门,没进屋,倚靠在门口的墙边,摸了摸口袋,掏出包爱喜,抽出一支点燃。
周兰不悦,“都说了戒烟,怎么又抽。”又问她:“星洲走了?”
“年后走。”
夏蝉含着烟,蹬了鞋朝浴室走去。她坐在马桶盖上,将烟抽完,冲进水里。取下莲蓬头放了一阵水,仍是冷的。她心里一阵烦躁,“哐”一下将莲蓬头往面盆里一扔,朝外吼道:“怎么还没喊人来修热水器?!”
外面只有电视的声音。
夏蝉满腹烦闷无处发泄,嘴里骂了一句,猛踢一脚,结果大拇指撞上马桶,疼得她一个激灵。
她蹲下.身,捏住脚尖,自觉矫情地落了两颗泪。
·
第二天还得上班,夏蝉颇费了些功夫,才将自己两个硕大的黑眼圈遮住。
晨会开始前,她先与夜班领班傅如玉交接昨晚状况。
“晚上十一点入住了一个vc贵宾,住在1208。客人情况有些特殊,”傅如玉点了点自己耳朵,似是颇为遗憾,“耳朵听不见。”
凯泽酒店的vip客户分为va、vb、vc和vd四等,其中vc是企业总裁或是公众人物。
这一类人舍得花钱,若能趁机攀上,即便最后成不了少奶奶,捞一手房车钞票,也能少奋斗十年。
几个月前客房部有个刚来的员工,还没过实习期,搭上辰光科技的ceo,从底层服务员摇身一变,成了酒店的vip,将之前对她要求严格的领班陈艾佳一痛羞辱。
陈艾佳气得半死,回头对夏蝉道:尾巴上插根染色的鸡毛,就当自己是凤凰了。
凯泽酒店是连锁酒店,连清洁工都要求精通外语,夏蝉当年进来,三轮面试也是剐了一层皮。摸爬滚打三年,从普通服务员,做上客房部领班。
不比那些成日做梦光鲜亮丽的楼层服务员,同为领班的夏蝉、傅如玉和陈艾佳,将凡事看得极为现实,明白自己的本分,从不心存妄想。
夏蝉比另外两人还要更现实些,自己两脚陷在泥里,即便插上一身的染色鸡毛,也是飞不起来的。
晨会上,客房部经理刘弘毅特意叮嘱要伺候好昨晚入住的贵宾,谁要是出了纰漏,直接上报处分。晨会结束,夏蝉收拾东西预备回去核对房态,分配任务,刘弘毅指节在会议桌上轻轻一叩,“夏蝉,你留下来。”
夏蝉蹙了蹙眉,坐在位上没动。
刘弘毅看着最后一人出去,门合上,端起桌上的浓茶喝了一口,笑道:“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留你?”
夏蝉只得说:“经理放心,1208的贵宾我一定招待好。”
刘弘毅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他这人不爱好茶,专好苦茶,隔着老远,夏蝉都能闻见他杯中那股子清苦的味儿。刘弘毅曾说,吃点苦好,免得人一得意,就开始忘形。
夏蝉见他半晌不语,只得出声道:“刘经理,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回去工作了。”
刘弘毅这才抬头看她,似笑非笑,“你还是少点敏感度。”却也不肯将话说得更透,手一挥打发她走。
夏蝉自然知道刘弘毅不是无缘无故卖这一通玄虚,便多留了个心眼。她这几日为了谢星洲的事,一直消沉懈怠,对酒店里的动态不免疏于关注。
给白班服务员交代完任务,夏蝉正打算歇口气,却接到电话,说是1208的贵宾需要退烧药。酒店对vip客户对需求做了分级,超出某一范围,需要客房部领班先与客户确认。
夏蝉不敢怠慢,撂下电话乘员工电梯赶去1208.
她敲了敲门,退后一步,抬高声音道:“贺先生,打扰您休息了,我是客房部领班夏蝉。”
等了等,没听见回答,夏蝉这才想起来,这人是个聋子。
夏蝉没辙了,立了片刻,打算先喊会手语的刘宝娜上来再做打算。
正要走,眼前门却突然打开了。
夏蝉未防,吓得呼吸一滞。
门口站了个男人,高,瘦,身上穿了件白色衬衫。
夏蝉急忙掏出手机,将方才所说的话打出来,又问他需不需要帮忙找康体部的医生过来。打完字,将屏幕转向男人。
她朝着男人脸上瞟了一眼,忽觉这人十分面善,似是在哪儿见过。
男人静了片刻,从她手里接过手机,打了四字:不用,谢谢。
夏蝉拿回手机,接着问:您需要什么类型的药?
待男人给出了退烧药的名字,夏蝉请他稍等,而后收起手机。
男人点了点头,一手插.进口袋,转身进去了。
门阖上的瞬间,夏蝉一拍脑门,陡然明白她为何会觉得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