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像回到了小学一年级。她在陆繁的屋里做作业,他靠在椅子上看书,一大片夕阳从小窗里洒进来,盖在他们身上。
她写完作业时,他会放下书,把糖罐子打开,给她两颗花生糖。
那个味道,她已经多年没尝过,但依然清晰。
这样的记忆,如今想起来,恍如隔世。
倪简不知道自己的记性原来有这么好。
陆繁家刚搬走的时候,倪简时常想他,想他的好,想他妈妈的好,想他给她买的零食,也想他房间里温暖的夕阳。
但后来那些年,她离开这里,在北京,在美国,在不同的地方漂着,没怎么想过他,毕竟只是幼年记忆里的一个小邻居,交情再好,也算不上多么刻骨铭心。
她频繁地想起过去,是从再见到他后才开始的。
现在的陆繁跟小时候分明很不一样,她却总是从他身上看到那个小少年。
说起来,真是诡异。
倪简不知道站了多久。她背着手,靠在门框上,魂被什么勾走了似的。
陆繁合上书,一转头就看到了她。
她头发很乱,散在肩上,头顶还有一小缕立起来的,有点滑稽。
她穿的睡衣偏大,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衬得她整个人纤细瘦小,无端地显露几分罕见的脆弱。
他们视线交合,互相看了一会,谁也没说话。
陆繁把书放下,站起身,朝她走过去。
倪简这样厚脸皮的人丝毫不会因为默默偷看人家而感到尴尬,她就站在那里,平静地看他走来。
陆繁到了她身边,仔细看了看她,确定她脸色还好,问:“睡好了吧?”
倪简点了点头。
陆繁说:“那行。”
倪简抬了抬眼皮,以为他要说“那行,我就先走了”,没想到陆繁的话头打了个转,抛出一句,“我们谈谈。”
倪简愣了愣。
上次他提出“谈谈”还是在寻南村那天,不过当时她没跟他谈,反把他调侃了。
那天的事情想起来不怎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