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顾浮游便坐在那床榻板上,牵着钟靡初的手,脑袋枕在臂弯里,一瞬不瞬的看她。
青蔓炼了药,进来换药时,见她一动不动,疑心她未变换过姿势。
转念一想,这样倒好,总比疯起来,喊打喊杀,要死要活的强。这已然算得乖巧贴心了。
这几日钟靡初一次未醒来过,唯一让人欣慰些也只是她脉息较先前强健了些许,却依旧得被称为脆弱。
顾浮游将封岁遣了回去。不知外面是何光景,朱厌的阵法修复,吼啸与震动已感知不到了,两宗可还呶呶不休,步步紧逼,斋先生他们应付不应付的来,应当是不打紧,有青鸾族和龙族在。
顾浮游很有些颓丧,觉得什么事都没了它原先的色彩,一丝也提不起她的兴趣来。
就在不久前,她还打算重拾高远的志愿。人活在世,总要有些意义,她想她的意义就是自己当初那些‘荒诞’的理想。
现在才觉得不对,理想只占了一半。她还需要人,需要人来看着她攀登至顶,完成自己所想。这‘人’以前是她父兄,是那些瞧不起她的人。但父兄已不在,再也无人敢瞧不起她,那些人都怕她了。
还有谁能看着她?还有钟靡初。
钟靡初说‘还有我,我会一直看着你。’
她想要钟靡初一直在身边,一直看着她。
可钟靡初在跟前躺着,不睁开她的眼。
这日夜里,她趴在床前,做了个梦。是那日被封岁带出黑山外,昏迷时做过的梦,一样的场景,她又见到了。
那是一片旷野,青郁无边,沧海桑田,万年之后,此处被称作宁城。
青筠和帝乙在此处相见,两族已是剑拔弩张。
两人已褪去年少时期的青涩,一个婀娜多姿,一个英俊挺秀。
青筠面色不虞,语气极冲,“你要我罢手。可知现下是你龙族出兵,跨过边界,大军挥向我五洲。是你们先挑起战争,我们不过是出手抵抗。哦,倒成了我们不是了,合着该双手捧着自己脑袋,跪地相迎?”
帝乙一身轻甲,手扶在腰间剑柄上,无奈道:“龙族为何起兵?将灼是四海龙王亲儿,是金龙一脉的殿下。你们清楚龙族护短的性子,暂且不说青蔓,你身为一族之长,代表整个青鸾族,却行事草率,参与到这桩事里来,与青蔓联手对付他……”
青筠露出厌恶神色,“若不是青蔓斗不过他,也不至于我出手。再说了,倘若他看到我,未见色起意,挪不开眼,那阵法也不会生效,他也不至于变作石像。”
帝乙道:“你本可以告知龙族,让龙族来惩处他,而非是私自动手取他性命,用那阵法,将他化作石像。”按青鸾族的说法,便是灵魂永生永世禁锢于此,“他罪不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