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分别双双互看几眼,又都偷瞄盛鸿年。盛鸿年勾起嘴角,晃了晃脑袋,口气很冲地说:“怎么都不说话了?刚才那劲儿哪儿去了?来呀!继续整我啊!”
同学一咽了口唾沫,小声说:“鸿年,你是有点醉了吧?”
“谁特么醉了!”盛鸿年喝道,“来,清洛,接着刚才,你喝果汁我喝酒,咱俩走一个!”
叶清洛赶紧端起果汁杯子伸出胳膊跟盛鸿年手里的易拉罐碰了碰,盛鸿年仰头大口把一罐啤酒全灌了进去。
场面有些尴尬。
叶清欢说:“我去一下洗手间,清理一下。”说完她起身走开了。
她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面,打开了水龙头,然后她趴在了洗手台上。良久后她抬起头,吸吸鼻子,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
眼睛有些红,鼻子也有些红。她捧起凉水洗了把脸,用毛巾仔细地把脸上的水擦干,又对着镜子做了几个深呼吸,才从卫生间里出来。
外面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大家的话题已经转移到了缅怀初中旧时光上。
原来同学七坐过的地方,换成了一个女生。
叶清欢过去重新坐下来,女生友好地问她:“叶清欢,你喝不喝果汁啊?”叶清欢说了声:“谢谢。”
进行到晚上九点的时候女生们便都走了,叶清洛跟那几个男生玩得正high,叶清欢只得留下来陪他。妈妈打电话来问几点回去,她说了当下的情况,妈妈觉得让叶清洛跟大家走得近乎些有好处,就没催他们,只嘱咐她不要喝酒,看着清洛也不许喝。她答应了。
剩下一群人闹腾到半夜,也都醉了个七八成。有人喊饿,叶清欢去厨房给他们煮面。
她打开煤气烧水,又从冰箱里拿出一包菠菜在水槽里冲洗。
厨房门开了,有人进来,她回头,看到盛鸿年靠在门边。
她心里不由地一凛。
“有事吗?”她佯作镇定地问。
他脸上带着酒醉的红晕,身子歪歪斜斜地靠着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嘴上却说:“没事。”
叶清欢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面很快就好,你出去等吧。”
“好。”他说,伸手去握住门把。
叶清欢偷偷松了口气,转回头继续洗菜。
她听到门被轻轻关上了,她以为他出去了,可是他却从后面抱住了她,特别特别紧。
她的身子整个地僵了,死死地攥紧了手里的菠菜。水龙头的水冲在她的手背上,水花溅出来弄湿了她的袖子,一股湿意沿着手腕往上蔓延。而他炙热的呼吸就在她耳边,他叹息着说:“清欢啊……”
她挣扎了一下,他把双手扣在一起,像锁扣那样紧,让她挣脱不开。他的手用力压在她的小腹处,压得她很疼。
“鸿年!”她小声呵斥他。外面是他的同学们,她不敢弄出太大动静。
“清欢,清欢,清欢……”他一直在她耳边叫她的名字,她偏过头,艰难地把手从他胳膊下抽出来,去挡他的脸。
他的呼吸喷在她脖子上弄得她很麻,很不好受。
“你醉了。”她说,双手都压在他的脸上,扭着身子还是想挣脱。
“我很清醒,清欢。”盛鸿年说,他摆脱了她的双手,又把脸埋入她的颈窝里,咕哝着,“这两年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清醒。”
“你到底想干嘛啊!”叶清欢难堪得很,只好提醒他,“我有男朋友了!”
“我知道你不用提醒我!”他的声音霍然大了,就在叶清欢耳边,震得她耳膜疼。
想是外面的人也能听到,因为空气瞬间安静。
叶清欢死死咬着嘴唇,不再挣扎了。
盛鸿年在她耳边喘着气,压低了声音,嗓音粗哑苦涩,他问她:“清欢,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跟他分开了的话……你能再考虑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为防止被削我飞速来更了
后来叶清欢常常会在心里做一种假设。她设想如果那天盛鸿年没有进到厨房找她, 没有说那句话,事情会怎么发展。
大概会是大家玩闹到很晚, 她跟清洛深夜才回家, 被妈妈训几句。当晚她会失眠,盛鸿年应该也会。接着她回澳大利亚,他回海城,他们带着对彼此的眷恋分隔两地,互不联系。
他们之间没发生过什么刻骨铭心的事情,一切都是淡然琐碎的,起码对他而言是如此。故事又特别老套, 她始乱终弃, 非常决绝又不道德地抛弃了他,作为无权反驳的受害者, 他应该忘记得比她容易些。
她应该也会忘记的。
人一辈子能活多少岁, 得什么病,爱几个人, 都是未知数。爸爸妈妈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是真爱, 后来爸爸跟商妙清在一起也是真爱, 爸爸的错是在道德层面。
所以事情的发展应该是在接下来的漫长的时间里,眷恋慢慢变成遗憾,遗憾再变成回忆,最后回忆渐渐被淡忘了。
这样子的话,十年后,他事业如日中天, 偶尔想起她的时候,会对他的女朋友或者妻子说:“当年啊有个女的,傻了吧唧的……”
然而他来了,把自己的骄傲跟自尊踩在脚底下来向她示弱,求她给他一个当备胎的机会。
有些话应该埋在心底不能说出来的,因为说出来了会让人心疼到失去理智。
叶清欢被盛鸿年抱着,“不可能”三个字在心里头来回滚了几滚,到了嘴边又被牙关挡住,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都要把嘴唇咬出血了。
良久,盛鸿年放开了她,慢慢地走出了厨房。叶清欢觉得浑身虚软,像是被丢进热水里捞出来又浸到了冷水里,她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才站得稳。
水龙头依然开着,凉水哗哗地淌,菠菜被她撕成几段,菜叶子堵住了水槽的下水孔,水槽里的水半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