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1 / 2)

昭华未央 阿幂 5411 字 1天前

☆、第289章 秘密

却说出来的恰是承恩公府的长史,门房见是他,唬得忙退在一旁自辩道:“小人也不是有意的哩,这婆子自称是光禄大夫家的,他们夫人要见咱们夫人,也没递个拜帖,小人叫他们先递了帖子,小人好去回事处回话,这婆子纠缠个不休,还要行贿!小人急了,这才推了她吧,并不是小人敢违背公爷的话。”

辛婆子听了门房这番辩解,知道来了个能做主的,挣扎着要起身,又哭道:“长史老爷容禀,咱们夫人为着前头的吴王妃,哭得眼都快瞎了,实在没了旁的法子,才来打扰夫人,并不是故意为难啊。”她一动腿上就疼得厉害,又抱着腿嚷疼。

这辛婆子到底是五六十岁的人了,这凄惨模样叫人看着格外可怜。长史先与身后的小厮道:“还不将这婆婆扶到一边,再请个接骨大夫来瞧瞧。”就有小厮上来小心翼翼地将辛婆子扶起,那门房也知道了厉害,从里头搬了长凳出来,叫辛婆子坐了。

长史这才举步来在谭氏马车前,先行了礼,道是:“下官承恩公府长史郑某,敢问车内是吴夫人吗?”谭氏听着这句,鼻尖一酸,眼泪又扑簌簌地落下来,在丫鬟的扶持下露出半张脸来:“正是。方才辛氏所言是实,还请长史通融一二,代为传禀。”长史点头叹道:“夫人稍候。”说了转身回去。

承恩公府所在,四周都是勋贵大家,承恩公府门前这样吵闹,早有人在自家侧门前观望,虽不至于向前,却也少不了指指点点,是以长史路过门房身旁时,尤对他瞪了眼,将那门房吓得将脖子一缩,再也不敢出声。

又说长史进得府去先见谢逢春,将事细细回了谢逢春知道,又劝说道:“那婆子没伤着也就罢了。如今伤成这样,若是公爷与夫人置之不理,叫人看着未免说我们家凉薄,与殿下贤名无益。”谢逢春听说也觉有理,遂点头答应。

又因马氏为人多少有些糊涂,谢逢春只怕她稀里糊涂就许了甚事,就叫冯氏与梁氏两个过去作陪。

马氏也知谭氏必是有求于己,因着知道景和母子不大安分的事儿,看着景和落得这个下场免不了有些得意,正与两个媳妇道:“为人还是本分些好,他陈氏母子嫉妒你们殿下,屡屡生事,正该有此报应!”

冯氏与梁氏听马氏说得不像,两个对瞧一眼,先由冯氏道:“若论姻亲,那位谭夫人与咱们殿下是一个辈儿的;若论身份,母亲是超品的公夫人。于公于私的,都很不用母亲亲自招呼她,我们做媳妇的替母亲辛苦一回也就是了。”梁氏跟着也笑道:“嫂子这话甚是。再者,母亲是个慈悲人,瞧着吴夫人的模样多半儿要陪着伤心,岂不是伤身?倒不如嫂子与我替母亲一回。”

冯氏与梁氏两个胡说一通,果然将马氏哄得深以为然,竟也深觉自家生了个软心肠,便与两个媳妇道:“你们所说也成理。只是你们两个年纪还小,没经过什么事,见识上少些。那谭氏必是有所求来的,凭她求着甚,你们不许答应她,先回来与我商议了再说。”

如今冯氏也知道对马氏哄着便是,余下的事容后再说,是以答应得爽快,转身与梁氏两个出来,在偏厅见了谭氏。

谭氏见着冯氏与梁氏两个,先是一怔,转念倒也明白了:想是承恩公夫人不愿意见她哩。原也难怪!她是皇后生母,是个超品哩,如何肯屈尊。当下收敛了神色,先小心翼翼地与冯氏见了礼,又与梁氏问好,这才在客位坐了。

谭氏先瞧了眼冯氏,见她三十来岁年纪,论起面貌也只好说个中人,却是眉眼舒展,眼角眉梢都带着些雍容。再看梁氏,正是与自家女儿仿佛的年纪,看她面容秀美,艳如桃花一般,再想着自家女儿如今还不知怎么个模样,一时间悲从中来,把帕子捂着脸,瑟瑟落下泪来。

冯氏与梁氏两个哪里知道谭氏是触景伤情,只以为她是故作姿态,好哄得她们怜悯她,便不肯先出声。谭氏哭得一会,因无人劝她,倒也慢慢收住了悲声,抬起头哑着嗓子道:“世子夫人,我也知来得冒昧,可实在也是没旁的路子了。我女儿捎了信回来,求我们救她一救。”谭氏说着,眼中又扑簌簌地落下泪,一面拭泪一面将吴芳蕤信中诉的苦情又与冯氏梁氏两个讲了回。

冯氏自家也有个女儿,听着谭氏一番呈情,动容叹息道:“吴氏如今虽已不是吴王妃,到底还是皇子妃,也不能太受苛待。如今受局促,想是二皇子殿下的事还未定论的缘故。”谭氏听说大为情急,竟是直起身来,嚷道:“二殿下已如此了,还要什么定论呢?”莫不是要阿蕤做寡妇,才好放她出来!只是这话,便是再给谭氏一个胆子,谭氏也不敢说出口来。

梁氏在一旁坐着,看着谭氏急切的模样,皱眉道:“吴夫人如何这样性急?你来我们府中,若是有甚请托,不妨直言,我们虽不敢说能给吴夫人分忧,劝解一二倒还做得了。若是因二皇子事迁怒我家,还是请回家去的好。”

谭氏叫梁氏这几句说得又坐了下去,想想又含泪道:“我也不敢欺瞒二位。因我素知殿下最是心善慈悲,不然也不能将五殿下视如己出,是以想求见殿下,请殿下开个金口,哪怕是叫阿蕤她做姑子去呢,也好过如今这样。只是司马门的内侍不肯接我的帖子。我只好来求夫人,只求世子夫人进宫时,带上我,叫我见一见殿下。便是殿下不能答应,我也算是对得起阿蕤了。”

梁氏听说轻轻笑了笑,道是:“夫人想是不知道呢,殿下身上一直不大好,圣上疼她,不许她烦心,是以莫说是外命妇了,便是宫中诸位贵人,圣上也不许她们烦扰殿下,只叫她们在椒房殿外磕头呢。就是母亲,也许久未接着召见的恩旨了。”

梁氏口中的母亲自然指的是承恩公夫人马氏,谭氏听着这些如何不心凉,不想冯氏还在一旁道:“殿下言道,即不见外命妇,合该一视同仁,。殿下即有旨,我们家莫说进宫,就是帖子也没递上去过,怕是帮不着吴夫人了。”说了,便将手边的茶盏端了起来。

谭氏见冯氏竟是端茶送客,急得手一撑从椅上站了起来,在冯氏面前一跪,咬牙道:“若是夫人能助妾身见着殿下,妾身情愿把一桩秘密告诉殿下知道。”

冯氏与梁氏两个对瞧了眼,冯氏这才将手中茶盏搁下,轻声与谭氏道:“我怎么知道,你的秘密,值得殿下见你一见呢?”谭氏抬头道:“殿下见着妾,若是觉着妾所言值不得什么,妾甘愿领罪。”梁氏嗤地一笑,与谭氏道:“吴夫人是愿领欺君之罪么?”谭氏叫梁氏说得脸上青红交错,转了转眼,竟是点了头。

到了这时,冯氏与梁氏两个一是怕误了玉娘的事儿,二则也是叫谭氏这番爱女之情打动,倒是答应了,却又道:“我们只替你分说,殿下愿不愿见你,尚在两可之间。”谭氏得着冯氏这番话,因这几日也受过些冷眼,是以先谢过冯氏与梁氏,又道是:“妾哪里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呢?夫人与奶奶肯援手,妾身已感激不尽。”恭恭敬敬地与两人深深一福,这才告辞。

又说因景和都已叫乾元帝废为庶人,陈婕妤哪里又能得着好,一样叫乾元帝废为庶人,即日迁入永巷,只留了个璎珞服侍在她身边服侍。

要说陈庶人从前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不然也不能在高贵妃手下讨了条活路来。后来是看着玉娘擅宠,乾元帝眼中除了她再没旁人。便是高贵妃得宠时,乾元帝也不曾为了高贵妃将李庶人的脸皮往地上扔。可自从玉娘得宠,乾元帝几回为了她当面斥责李庶人,甚而险些动手,又有景和屡次亲近玉娘,陈庶人只怕半生谋划都付诸流水,是以行动有些冒撞。偏玉娘是个精于算计的,陈庶人在她手上屡屡吃亏,越吃亏越慌张,至有今日。

可一旦叫乾元帝将她废了,情形不可能再糟,陈庶人倒是恢复了从前的镇定。她深知晋王妃小产这事,景和虽是脱不了干系,却也不能如此愚蠢,把宫中的缭绫拿去予人,必是叫人算计了,可算计她的人又能是哪个?自然不能是谢氏,一来,谢氏怀相不好,已静养了多日,比起她腹中的孩子来,他们母子又算得了什么?是以她便是要动手,也不会选在这些时候;其次,那块缭绫是在谢氏进宫前乾元帝赏下的,因颜色不衬她,她只穿了两回便束之高阁,谢氏从未见过,又怎么能知道?是以,会害她的,除着贵妃高氏,还能有哪个?

陈庶人即肯定了是高贵妃害她,又怎么肯忍气吞声,总要寻回这个仇来。固然她这一世都不能从永巷出去了,若是能叫高氏进来陪她,也是件好事。只是陈庶人深知乾元帝有些牛心左性,一旦厌了这个人,凭这人说甚,一字一句也不会听,是以,唯有皇后谢氏那里还好一搏。若是叫皇后知道,贵妃高氏深有谋划,她还能不能留着高氏呢?

陈庶人计较即定,当时便以要写请罪折子为由,问永巷的内侍讨了笔墨来,匆匆将一道请罪折写就,前头倒是规规矩矩,唯有在折子最后,却是浓墨重彩地将高贵妃夸赞了回,自愧不曾向高氏学习云云。以谢氏的聪明,又知道她与高氏有怨,看着她夸高氏,哪能不起疑呢?

陈庶人的请罪折子送在椒房殿时,承恩公世子夫人冯氏的名帖也送到了玉娘案头。

(下接作者有话说)

作者有话要说:  先来个废后李庶人传吧。

明帝李庶人,京兆人士,父护国公源,母唐氏。李氏少而端丽,长而文雅,恒帝称许之,明帝登储,册为太子妃,乾元三年立为皇后。

及乾元七年,时明帝恭敬端定后以贤孝入宫,贤而慧,端且丽,帝甚怜爱之,两年数迁,及至宸妃。

其时庶人李氏、庶人王氏、庶人陈氏渐次爱疏、潜怀恨, 俄尔谮毁,帝弗纳其言,而宸妃恩宠日隆,李庶人终日惴惴,不能自安。

李庶人母唐氏,宛西候昳小女也。因庶人失帝意,深恚恨帝与宸妃,故与护国公源子敦武、媳唐氏密谋,共挟魇镇,蛊及明帝,以谋太后尊位。

然事泄,帝以大理寺卿罗士信、刑部尚书柳葆春与大理寺卿徐杰考案之。护国公源与妻唐氏、子敦武、媳唐氏供词相连,祝诅魇镇,大逆无道,夺爵毁劵,阖族尽诛,虽岁余婴儿亦不能免。李氏废为庶人,迁居永巷。因畏罪,以为鬼神震怒,惶惶不可终日,终自戕,以一品礼葬之。

☆、第290章 原来

冯氏为人玉娘倒是知道的,稳重谨慎,十分知趣儿,不然也不能这些日子以来只递请安贴,却不求见,今儿忽然求见,必有缘故,自是准了。又取过陈庶人的请罪折来瞧,待得瞧在最后,玉娘与珊瑚道:“请高贵妃来。”

高贵妃进得椒房殿,先与玉娘行了礼,又笑盈盈地道:“殿下这些日子丰盈了许多。”玉娘微微笑道:“你瞧着神色也好。”说了便使宫人将陈庶人的请罪贴递了过去。高贵妃以为玉娘要给她看甚,笑着正要接,却是道折子,忙将手往回一缩:“这怎么是妾能瞧的呢”

玉娘撑了下颌,似笑非笑地道:“我说你瞧得你就瞧得。”那宫人便又将折子往高贵妃面前送了送,高贵妃只得接了。

高贵妃粗粗认得些字,陈庶人这篇请罪折写得又平实,倒是不难看明白,正以为陈庶人这是落败了方知悔悟,鄙夷之际却看着下头那些对她夸赞之词,脸上就变了颜色,忙起身肃手为自家辩解道:“殿下,陈庶是为着晋王妃小产才被废的,她恨妾尚且不及,如何还肯替妾辩护呢?”

玉娘向左右一看,殿中服侍的人便流水一样退出去,不过片刻就走得干干净净,玉娘方慢悠悠地问道:“有件事我不明白,还要贵妃替我解惑。”高贵妃瞧着玉娘这副形容,心上跳得厉害,脸上的笑险些儿挂不住:“不敢,殿下要问甚?妾若是知道,必定知无不言。”玉娘颌首道:“我只想不明白,陈氏六年前的料子如何到了你手上?”

高贵妃听着这句,耳边如炸响惊雷一般,强自镇定道:“殿下说的甚,妾听明白哩。”玉娘身子动了动,轻声笑道:“我只不信陈氏母子会蠢到拿着自家的东西去包银子,若她那样蠢,也做不成淑妃了。”高贵妃只觉着心跳如擂,可这要命的事又哪里是好轻易认承的,只得强辩道:“许是他们正是想人这么瞧他们母子呢。”

听着这话,玉娘轻轻一哼,道:“不意贵妃竟也通晓兵法,知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我从前倒是小瞧了你。只你也要想明白,我若是要为难你,作甚与你单独说话?”

高贵妃看玉娘口角含笑,再瞧她泠泠秋水眼中一丝笑意也无,哪能不慌,想了想方道:“殿下,妾也是,妾也是不得已。”这话说出了口,便似一口气泄了一般,高贵妃便觉着自家双膝发软,再站不住,跌在了椅上,含泪将来龙去脉招承了。

却是自徐清小产,高贵妃心上自是将陈庶人恨到咬牙,立意报复。起先乾元帝得知收买狗剩的是个满面于思的男子时,因伤了的是高贵妃的亲孙儿,乾元帝也不瞒她,简略将事与她提了笔。不想乾元帝说者无心,高贵妃却是听者有意,心上当时就是一动:即那人是个满脸于思,瞧不清面目的,那若是换着一个人,谁又能知道真假呢?只是她擅弄小巧,在这等计算上却是计短,好在如今她代掌宫务,便将徐氏召进宫来,与她商议了回。

说来也巧,陈庶人头前叫乾元帝从淑妃降为婕妤,虽未叫她从承明殿挪出去,却是住不得正殿了,只得挪去偏殿居住。即要挪住处,衣裳细软等也要挪动,那条紫色缭绫裙子因陈氏不喜欢,做得之后只上身一回便束之高阁,这回搬家也一样翻了出来。更有桩,恰那时乾元帝正将承明殿中的宫人太监们从上而下换了一回。从承明殿出去的二等宫人中有个唤作青棠的,贪图那条裙子美貌,又知陈氏不喜那裙子,趁乱悄悄藏过了。

只是从承明殿出去的宫人哪里又有好去处,从前服侍的是淑妃娘娘,虽是二等,做的也是轻省活计,可从承明殿回去,再分发到各处,哪里还有好位置?虽是位置没降,可再近不得贵人的身。青棠又是轻省惯的,吃不得苦,想来想去,便把那条缭绫裙子拿出来,伪称是陈氏赏的,把来送与高贵妃宫中的普女官,只求能挪个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