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1 / 2)

何笠阳呆呆地点头,又开始担心陈恪青会不符合奶奶给他规定的择友标准,然后勒令他们不准继续做朋友。

大概是奶奶的大架势吓到陈恪青了,何笠阳记得他一进门,见到奶奶就呆住了。

他问:“怎么站在门口不走啊。”

陈恪青微微笑了一下,喊:“奶奶好。”

何笠阳再看,奶奶的表情好像也有点奇怪,她眯了下眼睛,点着头说,“嗯……陈恪青?”

陈恪青回答:“是,是我。”

何笠阳有点奇怪:“诶,我还没介绍呢?你以前就认识奶奶?”

陈恪青摇头:“不认识。”

奶奶反诘:“你以前说过啊。忘了吗?”

说过吗?他也不记得了。好像有?

陈恪青夸奖了奶奶厨艺,又夸奖了她年轻好看,客套了一番,何笠阳邀请他去自己的房间。

陈恪青问他:“你有小时候的照片吗?”

何笠阳不好意思地说:“没有了,我妈妈……我妈妈以前犯病的时候都烧掉了。就只有有一张。”

陈恪青追问:“可以给我看看吗?”

何笠阳找出那张照片给他看,那是妈妈带他去爬山时的照片,大概是他六七岁左右时的照片,他的头发都被汗打湿了,脸也红彤彤的,跟个苹果似的,看上去特别老土。

陈恪青看着照片,好像有点难过的样子。

何笠阳当时就挺奇怪的,他有丑到让人觉得难过吗?问:“怎么了吗?”

陈恪青抬起头,笑了下:“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你小时候还挺可爱的。”

刹那间我的脸就红透了。

何笠阳觉得自己超挫的,只有陈恪青会觉得他可爱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情。

有什么从脑海里飞快地一闪而过,他却怎么也捕捉不住。

在忐忑不安时,他又记起一件事,也是在高中,陈恪青陪他一起去疯人院找过妈妈。

妈妈和照片上的时髦女郎完全不一样,乱糟糟的短发,苍白而浮肿,面目痴呆,傻傻地坐在那里,他捧着一束花,小心翼翼地接近她,喊了一声妈妈。

妈妈听到他的呼唤,慢慢地转过头,突然变了脸。

旁边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她猛地扑上来,像是出了笼子的野兽一样,失去了人性,恨不得将他一口咬死,“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死他们的!”

他被吓傻了,要不是陈恪青及时把他拉开,说不定他就受伤了。

他是没受伤,但是陈恪青却因为保护他被她的爪子挠到了,就在脸上,两道血痕,特别触目惊心,幸好伤不算深,当时又年轻后来没有留疤。

他亲眼看着医生护士把她抓起来,按在床上用绳子绑起来,他们把门关上,他只站在门外隔着玻璃看她。

她那仇恨的目光像是恨不得把他钉死在地上。

然后医生给她注射了安定剂。

世界终于恢复了平静。

说实话,他对小时候的事记不清楚,那些痛苦的回忆他一概忘得很快,他的印象里只有一个妈妈发疯时的模糊影子,具体的他就记不清了,可能是因为事发那会儿他还太小了。

所以他才会去看她,后来他都是给钱找看护,却不敢再出现在她面前了,医生说他会刺激到她的病情,她的病似乎不是先天的。

她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她说是他害死“他们”的,他们是指谁呢?他的外公和外婆在他未出生前就过世了,爸爸据奶奶说是为了救人而死的,那她指的到底是什么呢?

不过这是他冷静下来以后才考虑的了。

当时他回过神,很难过很难过,忍不住很想哭。

谁都想要个妈妈嘛。

去疯人院看她那年,他才十七八呢,还是小孩子呢,心肠软又脆弱。

陈恪青借了他一个朋友的肩膀,轻轻搂着他,他也有点哽咽,“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来的。”

何笠阳抓着他的衣角,深呼吸强忍着心里翻江倒海的苦涩,硬是没哭出来,“……没有,是我自己非要来的,不怪你。你的脸受伤了,得处理一下。”

他们走出走廊,回到刚才的大厅。

那束花已经被践踏的稀烂,掉在地上,还没人来打扫,他过去半跪在地上,把花束的残骸一点点捡起来,陈恪青陪他一起捡。

他深深低着头,有一颗水珠从他眼睛里掉出来,落进尘埃,马上就不见了。

他吸吸鼻子。

陈恪青给他递了纸巾。

他抬头看他,他的脸被泪水模糊了,他看不清楚。

有那么一瞬间,他遏制不住心底的冲动,握住了陈恪青的手。

只让他握着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