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易扯下蒙面人脸上的纱布,愣了愣,道:“我见过他。”
殷筝看向江易:“你见过?”
江易点头:“他是虎啸军的。”
虎啸军,太子亲兵。
柳夫子急道:“太子要杀你?”
殷筝歪头想了想,最后低声道:“未必是他。”
……
第二天一早,逢年醒来才知道柳夫子临时改了行程。
原本说好等道路清通再走的,如今却是吃了早饭即刻出发,绕小路而行。
服毒自尽的蒙面人被江易藏到了马车底下,一出城,江易就割断固定尸首的绳子,任由此人被丢弃在路中间。
不少进出城的百姓都亲眼看见,那具尸首是在马车行过后被丢下的,连忙便报了官。
待这一日过去,太阳西下之时,闻泽驱马入城赶到了青年提供的那家客栈,才一询问殷筝等人的下落,就被客栈里搜查的官兵给围了。
原来官府通过马车确定抛尸之人曾在这家客栈住过,因此特地派了官兵来搜查。官兵正要走时听见闻泽打听疑犯下落,自然就怀疑到了闻泽头上。
闻泽没让身边跟着的长夜军动手,而是跟着官兵去了府衙。
但他也没打算进牢里尝鲜,所以一到府衙便扔出了自己被任命来黔北边境干活的圣旨,见到了这里的县令。
吴县县令虽然年纪不小,但脑子还算清明,对着闻泽颤颤巍巍地说明了事情的经过,还在闻泽提出要看尸首的时候,叫人把尸首搬了过来。
闻泽并没有认出那尸首是谁,但闻泽身边的长夜军认了出来,并将此人的身份向闻泽一一禀明。
按照长夜军所说,闻泽派来追查殷筝的虎啸军里根本没有这个人,甚至这次来黔北也没带上这个人,这个人应该是一路尾随他而来,且还赶在他之前和殷筝碰上了面,并在发生了什么之后服毒而亡,被殷筝的马车丢弃在了路上。
一旁的县令本还想借口赔罪,留太子殿下到他家住一晚,但见太子脸色难看,便也不敢再提,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带人纵马离去,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了城。
另一边,殷筝等人头一回没在夜间停下歇息,而是乘着夜色继续赶路。
柳夫子担忧了一整天,唯恐他们明目张胆的抛尸行为会惹来官府的追兵,殷筝却笑着安慰道:“有官兵追来才好。”
柳夫子不明白,殷筝随口道:“若今晚还有人要来杀我,也能叫那些追来的官兵替我挡挡。”
柳夫子这才想起殷筝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莫名放心的同时,也有些无奈:“若官兵来了,刺客却没来呢?”
殷筝轻笑:“那当然是逃啊,我们这就不在逃了吗。”
逢年完全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正想问,突然被柳夫子往后推了一把,随后嗖地一声,一支箭落到了她原先坐着的地方。
逢年吓得失声尖叫,随后又有箭矢飞来,江易为了躲避如雨一般接连不断的箭,不得不拉扯缰绳,使马车偏离平坦的道路,一头扎进了路旁的丛林。
夜间山路不好走,江易很快就停下了颠簸的马车,并斩断了马车与马之间连接的绳索。
殷筝让柳夫子带着逢年下车躲到附近的树上,自己则和江易上马,朝着丛林深处而去。
期间殷筝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抱紧了江易的腰,任由江易驱马在林间狂奔。
按说之后只要绕上一绕,多半能将那些追入林间的刺客甩开,到时候他们再弃马潜行便可,然而他们并不了解这里的地形,因此不等他们把追上的刺客甩开,就冲出了树林,树林之后是光秃秃的一片空地,再往前走,是悬崖。
江易骂了一声,勒马后正要回头,突然有一箭自身后而来,从他耳旁略过。
那箭并未伤到他,但却有温热的液体落到了他脸上。
是血。
因为身高问题,殷筝坐在他身后,这血是谁的,简直不言而喻。
江易像只被惹怒的小狮子,也不跑了,干脆从马上跃下,拔出短刀朝着袭来的刺客冲去。
“江易!”殷筝没能拦下他,只能摸索找到了江易丢下的缰绳。
她想要驱马冲出重围。
然而此地除了月光再无别的照明,对长年习武之人而言是足够了,但对殷筝这种才开始修习内家功夫没多久的人来说,完全是半瞎的状态,根本找不到江易的位置,也没法保证在冲出去的时候让江易回到马上。
这时又有箭矢朝她飞来,殷筝索性放手一搏,驱马朝围攻江易的刺客冲去。
健壮的马轻易就撞飞了刺客,并冲出了包围,但离江易太远,于是殷筝一拉缰绳又折了回去,这次她确定了江易的位置,却并未朝着江易冲去,而是打算利用马将刺客冲散,再掉头往外跑,带上江易逃离这里。
殷筝胆大包天敢在悬崖边搞这种操作,却不知自己纵马往悬崖奔去的一幕把赶来的闻泽吓成了什么样。
闻泽直接弃马,以轻功越过江易和刺客,落到殷筝身后,拉扯缰绳调转了马头。
跟随闻泽来的长夜军也帮着江易解决了刺客,武力方面的碾压让人数相对较多的刺客毫无反击之力。
殷筝有些意外会在这里遇到闻泽,正想询问,对方已经驱马远离了悬崖边,并下了马,朝她伸手:“下来。”
殷筝虽看不清闻泽此刻的模样,却听出了闻泽话语中令人害怕的冷硬,回想起自己刚刚堪称冒险的举措,突然有些心虚,人也变得乖顺了不少,松开缰绳去够闻泽手。
可就在下一瞬,一支冷箭借着夜色的遮掩噗嗤一声扎入了马脖子。
马儿嘶鸣着扬起了前蹄,疯了一般载着殷筝朝另一边的悬崖奔去。
殷筝也要疯了,她拼着掉地上摔残废也不要和马一块葬身悬崖的念头,用力踢掉马镫往地上扑,结果却还是被马带到了悬崖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