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2 / 2)

“是。”她应了,将他的披风整理好,然后扭头就去跑腿,灰色的老鼠褙子从背后看过去,当真是又老气又粗糙。

他安静地看着,食指在桌沿上轻轻一敲。

柳成和过来,两人关着房门就开始议事,花月安静地在门外守着,盘算着等晚膳的时候,她借着换被褥的由头,就能将床上那两个抽屉也找了。

结果不曾想,里头两人商议良久,晚膳直接在主屋里用,然后柳成和离开,李景允懒洋洋地往软榻上一趟,抽了书来看,丝毫没有要出门的意思。

花月拿着帕子擦拭房里的花瓶,眼角余光打量着他,犹豫片刻,还是笑道:“今晚月色不错,韩小姐身边的丫鬟来传话,说公子若能去观山湖边走走,那就再好不过了。”

李景允头也没抬:“不去。”

“那东边庭院里的烤肉宴呢?”她眼眸亮亮地提议,“您晚膳也没用多少。”

手上的书翻了一页,李景允打了个呵欠:“要下雨了,吃不了一会儿。”

“哪儿啊,月亮还那么……”花月笑着指天,结果就看见一片黑压压的云遮住了皎月。

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她低头,老实地擦着手里的花瓶。

李景允瞥了她一眼,脸色不太好看:“怎么,想把爷支开?”

心里一跳,花月连忙摇头:“没,哪能呢,爷爱在哪儿就在哪儿。”

“那你这躲躲闪闪的是干什么?”他将书卷起来,往脸侧一撑,“又想你的老相好了?”

被挤兑多了,再听这种话已经丝毫不会难过,花月放下花瓶,从善如流地道:“老相好那么多,您问的是哪一个?”

脸颊鼓了鼓,李景允“刷”地展开书挡在自己面前,嗤道:“爱哪个哪个,有爷在,你别想得逞。”

花月笑了笑,看一眼内室床上的抽屉,不着痕迹地将准备好的被褥抱进来:“这床来过外客,奴婢替您换一换。”

“不必。”李景允闷声道,“爷不嫌弃。”

“可是……”

“爷的客人,跟你有什么关系?”他来了气,沉着眉眼道,“说不用换就不用换。”

脸上的笑意有点僵,花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被褥,遗憾地伸手抚了抚。

这条路行不通,那可怎么是好?

眼前的书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李景允擦着书边儿抬眼,就见那人磨磨蹭蹭地站着,琥珀色的眼瞳直往内室瞥,瞥一眼又飞快地收回去。

眉梢一抬,他眼里划过一道暗光,稍稍一思量,便放了书道:“今日累得很,爷想早些就寝,你也下去休息吧。”

“是。”不情不愿地退下去带上门,花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屋子里灯熄了,眼眸又是一亮。

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

寻了一截安神香来点上,顺风放上李景允的窗台,花月捂着口鼻看着香烟往屋子里飘,就蹲在外头等着。

夜里下起了雨,还越下越大,花月瞅着,心想雨天最是安眠,再加上安神香的催眠功效,应该是万无一失。

于是半个时辰之后,她“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公子?”小声喊了一句,她抱着被褥轻手轻脚地道,“下雨了,奴婢怕您着凉,特来给您加床被子。”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除了外头传进来的雨声,别的什么动静也没有。

花月一喜,凑近内室又喊了一声:“公子?”

李景允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眸紧闭,呼吸均匀。

心下一松,花月无声地上前,假意将被褥展开给他盖上,手却趁机伸到床里头,摸着抽屉上的铜环,轻轻一拉。

一团黄锦露了出来,里头裹着的东西纹丝未动。

眼眸一闪,她连忙想伸手去掏,结果床上这人突然就朝外一翻身,胳膊伸出来,眼看着就要碰到她的腿。

殷花月反应极快,凭借自己苦练多年的轻功,一个后仰翻就从地上翻到了床内,落点无声,姿势轻巧优美。

李景允手落了空,横在床沿边,人没醒。

偷偷松了口气,花月又想动手,谁料外头突然一声惊雷轰顶。

“咔嚓——”震耳欲聋的响动,伴随着花窗都被照了个通亮。

花月吓得浑身一僵,床上的李景允也似乎被吵着了,嘴里嘟囔了一声什么,翻过身来胳膊就搭住她的肩,将她整个人按在了旁边的枕头上。

闪电像是劈在房梁上一般,天边春雷阵阵,窗外大雨倾盆,花月一动不动地瞪着双眼,眼睛能看见的是床帐顶上的寿山纹,耳边传来的是李景允温热的气息。

怀里抱着了个人,这位爷似乎也没有察觉,呼吸平缓,睡意浓厚。他胳膊很重,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可也正因此,她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小时候总怕打雷,一打雷她就爱往沈知落的房里跑,因为大家都说他知天命,雷肯定不会劈他。没想到如今躲在个不知天命的人身边,她竟然也觉得挺安心。

她侧头往旁边看,电闪雷鸣之中,睡着的李景允没有白日的戾气和乖张,一张轮廓较深的脸,眉目端正极了,长长的眼睫垂着,看起来温和又无害。

这样的人,就算做傀儡,也是浓墨重彩、最为打眼的一个傀儡。

雷声持续了一炷香,花月也就盯着人看了一炷香,一炷香之后,她清醒过来,想把他的手挪开继续去掏抽屉,结果刚一用力,旁边这人就像是要醒一般。

花月吓懵了,双手举在自己耳侧,连呼吸都放轻了。

李景允动了动身子,将她揽得更紧了些,下巴抵在她的肩窝里,似乎觉得很舒服,又沉睡了过去。

花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