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王沉默了一会儿。
他沉默的其实没多久,仅仅是一会儿,他便做出了决定。
可是这短短的一会儿的时间,在程苟看来,却格外的漫长。
半刻之后,离王的神情已经恢复了正常,他淡淡地道:“那便这样吧。”
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宛若一场杀伤力不小的飓风,在房间里凶猛的刮过,刮乱了神思,刮乱了思绪。
程苟呆坐在原地,面色惨白。
一向视力极好的他,眼前的场景竟然恍惚起来,离王冷酷而沉静的面容,在他的眼中,晃成了几个人影。
近午的阳光射如房内,房间朝向不佳,射入了光亮的房内半明半暗,在黑暗与明亮的分界,传信使者所带来的骇人冷酷的消息和离王最终作出的决定交织在一块儿,勾画出了一抹森凉冰冷的人间景画。
片刻之间,柳谚生死已定。
这世间,有人出身草芥而为了亲人出生入死,不求回报。也有人出身权贵,却为了权势,将亲人之性命弃之不顾。
对权势那已近乎疯狂的渴望,如藤蔓般蔓延,从心底疯狂的生长开来,最终结出了毫无人性的黑暗花朵。
离王的面容一如昨日丹阳公主冷冷地在密室里让柳桁去死的模样,冰冷的让人心惊,冰冷的让人发颤。
只是相较于他昨日的平静,今日他的神色中,还带了一丝的惋惜。
那不是父亲对于无法救出儿子的悲痛,而是使用者损失了极有用的一件物品的那般惋惜。
离王夫妇,最为聪慧,也最为薄情。
对于离王来说,孩子们只不过是工具,至于柳谚,不过是一个还算有用的工具罢了。
既然丹阳公主这个亲生母亲都能狠下心来让她的儿子去死,他又有什么好不同意的呢?
只要最终,他们能到达权力的巅峰,在这通往皇权的路上,不管有多少亲人牺牲,又有什么关系呢?
柳谚不是第一个在他们权势道路上的牺牲品,也绝不是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