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2 / 2)

枭臣 更俗 4149 字 25天前

面对青年喝斥,那四人坐在那里讥笑道:“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杂种,爷坐在这里喝酒聊天,关你屁事?”

“刁民!”青年给气得吐血,“需叫你们知道厉害,妖言惑众、谤议朝廷命官者,徒千里,梁知县便在此间,你们须臾便知道世间后悔药难买。”

林缚眉头微皱,心想这青年应该不是这四人的目标,这会儿看见梁左任跟陪同一个中年文士走出来,刚才店门外的那三个护卫站在他们身后,也是一脸的怒气;中年文士身边还站着一个矮个子少年。林缚见那少年粉面红唇,眼眸异常的秀气,心里想:莫非是个女的?

矮个子少年也给那几个挑夫的浑话气恼,冲上前来就要给青年帮腔,却不料这时候那四名挑夫突然都站起来,少年给一个挑夫拿肩膀撞了一下,“啊”的一声娇呼,轻盈盈的身子给撞飞朝林缚这边冲来。

少年收不住脚,脸朝墙壁撞去;林缚只来得及伸手拉一下。林缚脚下不稳,差点给少年带倒,发觉手里抓住软绵绵的一团肉,忙挪开手扶住少年的手臂让他站好,没想到这少年是个雌儿装扮的,难怪长得这么俊俏。少女胸口给林缚抓了一把,胸口根子上生疼,也不能抱怨他抓那里用那么大力,再说心里羞急大于痛楚,她知道人家也是好意情急救她,红着脸站在那里,心儿小鹿的乱跳,不知所措。

别人只看见林缚将少年及时搀住避免了撞墙,没看见他的手无意间抓实了人家的胸口,中年文士、青年及三个护卫都吓了一身冷汗,那四个挑夫犹不解恨的嘴里乱骂着:“梁知县还能管小民说话放屁?爷今儿就走了,还怕你这个粉头咬爷四个不成!”要去拿靠在墙壁上的扁担走人。

那青年见妹妹差点受到伤害,一股子邪火直窜上来,伸手就揪住个挑夫的衣领子,一拳朝那人脸上打过去,给那人闪了过去,没打到脸,就听见“哗”的一声,将那人的衣领子扯破。那挑夫转身微蹲展臂朝青年抱去:“日你娘,扯老子衣裳,赔老子银子来……”却是一个标准的擒抱动作将青年拦腰抱住,沉身一拱,肩膀顶在青年的胸口,将青年顶出四五米远跌坐在砖地上,那挑夫不依不挠,跳过去追着青年打,嘴里凶叫,“日你娘,这衣裳老子还要穿着过年,叫你扯破!”三名护卫见少主被殴打,忙冲过去解困,场面顿时就乱作一团。

另三名挑夫只耽搁了瞬息,折身朝墙角边冲来,要拿他们靠放在这边的扁担。

三名挑夫气势汹汹的冲过来要拿扁担,林缚将男装少女护在身后,毫不犹豫的抬脚朝一名挑夫侧膝盖踹去。林缚动手毫无预兆,那人躲无可躲,侧膝盖给踢中,就听见喀嚓一声响,想是骨头断了,那挑夫惨叫一声抱膝倒地,痛得嗷嗷直叫。

林缚一动手,周普动作更快,横跨出去将靠墙壁放的四条扁担都揽到怀里。周普早怀疑这四人将兵器夹藏在扁担中——他当流马寇时这种事没少做,他们无法随身携带兵器就这样蒙混过关卡或带进城——周普哪里会让四个刺客将兵器拿到手。

赵虎却是怕林缚吃亏,过去要助他,林缚已经将刀拔在手里,又有周普在身边,才不怕这几个赤手空拳的刺客。那个给他狠狠踹住侧膝盖的刺客瘸脚站起来要朝他扑来,林缚挥刀直劈,将他逼退,朝赵虎大喊:“赵虎你跟恩泽去堵门,不要让刺客走了。”赵虎弯腰抄起一张条凳折身朝门冲去,陈恩泽抓起桌上的包裹,跟着赵虎往门口跑,将包裹里的腰刀拿出来递给赵虎,他接过长凳守在侧后。

林缚一声“刺客”这才将中年文士的三个护卫惊醒,他们刚将那个追打青年的挑夫摁住,这时候再无犹豫的拨出刀来架在那人的脖子拖着就往后退,青年先一步逃进隔间,三个护卫叫喊着让梁左任与中年文士都退回隔间去;那中年护卫箭步朝林缚这边走来,也没有助林缚他们对付刺客的意思,只是抓过男装少女的手臂,不由分说的将她拖走送到隔间里去。

三个护卫守在隔间门外,将抓住的那个挑夫摁倒在地不让他动弹,他们不会听林缚他们的一面之辞,他们还无法判断这四个赤手空拳的挑夫就是刺客,更何况房子里拿兵器除了他们就林缚与赵虎两人,这四个挑夫形迹可疑,有挑事之嫌,但是林缚他们就没有挑事之嫌?这时候赵虎又与陈恩泽适时的堵住出店的大门,三个护卫也难判断哪边是敌是友。

茶酒店还有七八个食客,起初以为是有人闹事,都站在一旁围观,这时候看见有人拨出刀来,都惊惶避让,怕给殃及池渔。大门给陈虎拿刀堵住,这些食客一骨脑的往厨房间躲,将整个厅堂都给让了出来。

林缚将佩刀拨在手里,三个刺客不敢来找他,藏有兵器的四根/毛竹扁担都给周普踩在脚下,周普又赤手空拳,他们自然都朝周普扑去。林缚不能让周普表现太抢眼,没有少年累赘,双手握刀刺劈过去替周普解围。拳脚再好,也怕砍刀,三个刺客气势汹汹,林缚双手握刀,虽说直刀的腰刀使刺劈动看上去有些别扭,但是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三五刀便将三个刺客逼退,那个先给他一脚踹左脚的刺客避让慢些,没能避开刀锋,肩膀窝处给刺了一刀。

“这是什么刀术?”周普小声问,他压根不将空手的三个刺手放在眼里,只觉得林缚的刺劈动作怪异但有效。

“乱劈流……”林缚胡说道,总不能跟周普解释这是后世的枪刺刀用法,他故意用腰刀刺劈,只是想要让那三个护卫觉得他是个用刀的外行。

虽说不将这三个赤手空拳的刺客放在眼里,但是不能表现太火,将三个刺客逼退,林缚也不紧逼上去,见三个护卫还守在隔间门口不过来帮忙,骂道:“瞎了你们的眼,要不是我们相帮,你家大人早给砍了十七八段喂狗去了!你们倒坐壁上观来了。”

周普脚下用力,将毛竹扁担踩裂,也不知道这四人如何藏的,毛竹扁担裂开,露出里面藏着把厚背直刃的直锋刀,寒光夺目。周普将一把直锋刀朝隔间门口踢去:“你们看清楚,这是什么!”

这时守在包间门口的三名护卫才信四个挑夫是刺客,回想起来也吓了一身冷汗。中年护卫脚尖弓起,猛的一脚踢在脚下刺客的太阳堂上,那刺客闷哼了一声,就给踢昏过去。中年护卫让两名青衣护卫上前帮忙,还是守在门口免出差池。

虽然刺客的脚拳功夫看上去也不赖,但是手里有刀无刀有天壤之别,三个刺客抵抗片刻之后无一不是身上挨了数刀、大门被堵逃脱无望之后束手就擒,

县衙离这茶酒店很近,打斗之事早给人飞快传到县衙,。县尉晓得知县梁大人在此间宴请好友,这边打斗刚停,他带了十多名刀弓手满头大汗的跑来。赶到这里,才知道是起图谋不轨的刺杀,拿出枷锁镣铐将四名刺客绑了结实。不清楚还有没有刺客混在食客中,也不知刺客在城里有多少同党,县尉派人去通知四城城门尉对出入城人等严加盘查,他领着一队刀弓手将梁左任与中年文士所在的隔间团团保护起来,又让人将茶酒店的其他食客都赶将出去。

林缚他们在县尉率众赶来之前,就将刀收了起来,那三个护卫也不跟县尉说他们刚才相助之功。林缚见刺客就擒,而梁左任与中年文士还胆小如鼠躲在包厢里不出来,想着站在这里等梁左任出来多少有邀功之嫌,再说刚才在言语上有些得罪,再相见多少有些尴尬,也怕给梁左任问东问西问出破绽,便与县尉说了声有事要回上林渡,带着赵虎、周普他们先离开茶酒店,心里想:就算今日不相见,梁左任跟那中年文士总不好意思忘了他们的救命之恩。

那三个护卫也不吭声,毕竟之前起过冲突,又给林缚他们“看门狗”、“狗眼”的骂得很凶,看着林缚他们离开,也不过去挽留或道谢一声。

梁左任一介文士,哪里见过这等凶险场面,窥见门外血流成河,三魂吓飞掉二魂,听着县尉跟刀弓手在隔间外吆喝,就怕还有刺客藏在食客里面没给发觉,拉住要出去看情况的中年文士不让他出去:“悟尘兄,刺客未尽,不能行险,你要在石梁县出半点差池,我可兜不了……”将县尉喊进来问情报:“刺客行事计划甚密,在城中多半还有同党,四城有没进行封锁严加盘查?也严加挎问疑犯,迫其交待同党所在!”一番询问、交待完毕,这才想林缚来,问县尉:“林举人与其随扈在哪里,快请他进来。”

第十三章 搅局当然一巴掌

“林举人他走了,有事先出城去了,”县尉还不知道他赶来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只当四个刺客都是大人好友的护卫出力拿下,见梁知县问林缚的去向,浑不在意的说道,“县里人手少,林举人身边有个是上林渡乡营头目出身的随从,出城应该不用怕刺客同党。”

“你怎么就让林举人走了?”梁左任急着跺脚,“适才刺客扮成挑夫还是林举人先看穿,你怎么就让林举人走了?”心里却想走了倒好,不然开口跟林缚道谢还真是有些难为自己了。

“刚刚那个林家子弟是个举人?”中年文士问道。

“这科乡试新中的举人,”梁左任说道,“县里都说他是酸腐书生一个,没想到今日受他援手之恩……”

“啊,他便是你说那个从白沙县劫案生还的士子?”中年文士讶然说道,“看他模样,倒不像酸腐书生,倒要找他当面相谢救命之恩。”

中年文士心里清楚那个“嚣张跋扈”的林举人对他们可不仅仅只是援手之恩:那四个刺客计划非常周密,出言挑衅又动手追打,目前就是要引开他的三个护卫,好让另外三人取出兵器行刺,要不是给林缚他们看破并挡了一挡,说不定就要给这四名刺客得手。

想轻描淡写的心思给识破,梁左任有些窘然。中年文士之子、那青年说道:“眼下还是搜查刺客同党要紧,再说我们与林家也不能算生分……”他挨了几下拳脚,一张俊脸此时肿胀不堪,追打他的刺客当时没有兵刃在手,这年代想要赤手空拳的打杀一人是很耗体力跟时间的,他给护卫及时救下,挨了几拳,倒没有什么大碍。青年见妹妹若有所思的想些什么,推了推她的肩膀:“在想什么?”

“啊,”男装少女倒似易受惊吓,给轻了一推,却吓了一跳的叫起来,俄尔才觉察自己反应过度,红着脸细声说,“没什么,心里还砰砰乱跳呢。”手捂着胸口,明明胸口给那人抓了还有些疼。

************************

出城时,城门口多了一队兵卒正对进商旅严加盘查,林缚他们倒没有受什么盘查,坐着驴车就出了城。

“实在没有想到会遇上刺客——要是我们进店之前对那两只看门狗客气一些,说不定已经是知县大人的座上嘉宾呢。”所谓驴车只是将平板拖车套驴身上,陈恩泽跟赵虎坐在前头学着赶驴,还念着茶酒店的事情。

“有那好事?对他们客气还能进店?”赵虎扬鞭赶驴,回过头来问林缚,“你说知县梁左任的客人跟七夫人有什么关系?”他记得刺客坐在那里谤议七夫人才让那个青年怒不可遏的冲出来。

驴车上铺了一层干草,林缚也不讲什么斯文,躺在干草上,手枕在脑后看着飘着悠悠白去的蔚蓝天空,他心里也正在想中年文士是谁,听赵虎问起,随口答道:“谁晓得,改天遇到七夫人问一问。”心想既然他们跟顾家关系不浅,日后总还会有相见的机会,又问赵虎,“你已经知道周爷是淮上钻林豹,还愿跟我去江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