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旧的画面控制不住涌了上来。
重云青灰,层层堆叠,彼岸花又开了,迤迤逦逦,漫无边际。远处站着一个人,身上的红衣与花海的颜色很接近,几乎要融为一体。
他不禁停住:“那是谁?”
身边的人看一眼,恭敬道:“回五爷,那是泓少爷。”
他问:“哪个泓少爷?”
身边的人低声道:“他姓乐正,单名一个泓字,我们都叫他泓少爷。”
“乐正……”他轻声默念,问道,“我记得游离之境的君主也是这个姓?”
“是,”身边的人道,“他是那位君主的儿子。”
“那位君主竟然有儿子,”他略有些诧异,“那他的母亲是谁?”
“这我们就不清楚了,但大抵……他体内只有一半的恶龙血脉,”身边的人措辞,“因为泓少爷不像传说中的那位君主那般……嗯……”
“残暴嗜血?”他替他把话说完,重新望向远处,“哪怕只有一半的血,他偶尔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吧。”
远处的人似有所觉,微微侧过头,漫不经心扫了他们一眼,昳丽的长相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如同剧烈焚烧的落日。
他的呼吸瞬间一顿。
水声哗哗,仿佛能将人拖入另一个世界,脑中的画面飞快旋转。漫山遍野开着雪白的落魂花,红绸尽褪,艳丽得像着了火,甜蜜缠绵,刻骨铭心,怀里的人被逼得眼角发红,终于承受不住,狠狠咬上他的肩膀。
殷展压抑地低喘一声,身体一僵,骤然放松了下来。
“小泓……”
唐攸恰好开门,隐约听见这个称呼,心底刹那间一颤:“哥?”
这声音像是从天际传来,殷展睁开眼,用了几秒钟辨认所在的地方,然后转过头,看着唐攸打开磨砂门小心翼翼探进一个头,没有开口。
唐攸第一次见到他眼底的情绪如此浓烈,呆了呆,紧接着扫见他腰下的某个部位,大脑空白了几秒:“你、你怎么了?”
殷展慢声问:“想知道?”
他的声音满是情欲浸染过后的性感和喑哑,但身上的气息却很冷寂,像是燃烧完毫无生命的灰烬一般,唐攸问完那句话便回过味,原本是想离开的,可听到这个声音却顿住了,犹犹豫豫点点头。
殷展懒洋洋地说:“你哥我中了春药,你再在我面前晃,小心我吞了你。”
唐攸吓了一跳,急忙缩回头。
傻小子……殷展扯扯嘴角无声地笑了一声,察觉体内的躁动渐渐平息,暂时没动。玻璃门忽然又开了,这次唐攸没敢看他,而是缩在门边小声问:“你要不要去医院?”
殷展说:“不用。”
唐攸哦了声:“那……那你怎么会中药?”
殷展挑眉:“你猜。”
唐攸努力思考一下,询问是不是水有问题。殷展暗道还不算太傻,便告诉他别碰那些杯子,问道:“你不是在打牌?怎么过来了?”
唐攸说:“我担心你,不想打了。”
殷展问:“没人向你问过我?”
唐攸乖乖答:“有,月简刚才也过去了,问你怎么没在,会不会有事之类的。”
殷展啧啧了一声,暗道月简肯定是猜测他可能喝了水,这才故意向唐攸打听他,让唐攸心里惦记,也好跑过来送上门。他说道:“我没事,你先去睡吧。”
唐攸迟疑问:“真的?”
殷展懒散地应声,告诉他春药的事别往外说,然后把人打发掉,再次闭上眼。药性早已解了,只是清醒后的寂寞太难受,他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他二十分钟后才迈出浴室,见唐攸窝在床上睡得正香,不禁眼角抽搐,恶劣地掐了一把脸,明知老子中了药还能睡这么踏实,傻死你算了。
唐攸哼唧一声躲开他,咂摸一下嘴,继续睡。
殷展哭笑不得,感觉胸腔的苦闷减缓了一点,擦干头发也睡了。
或许是经过了发泄,他这晚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只觉神清气爽。唐攸睁眼时就见他哼着小曲将杯子一个个摆好,倒入矿泉水晃几下,再倒回瓶中,神色万分愉悦。他眨眨眼:“哥,你不是说不能碰杯子么?”
殷展说:“那是你不能碰,哥还是能碰的。”
唐攸问:“那你这是干什么?”
殷展拧紧瓶盖,笑容满面:“今天爬山,哥怕路上渴,带点水喝。”
唐攸:“……”
“别愣着,起来洗漱,早点吃完饭,咱们好早点出发,”殷展含笑起身,“哥今天心情好,路上给你们唱歌,随便点,不要钱哦亲。”
“……”唐攸捏着被角默默观察一阵,总觉得他哥似乎开启了身上某个不得了的按钮,没敢搭话,乖乖爬了起来。
出发时还不到八点,空气正好。
唐攸见龙晏西几人都带了放行李的便携式小型机器人,不由得诧异,一问才知是帐篷,他们打算上午爬山,中午野餐,下午玩玩水,晚上则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露营,在大自然的拥抱中美美地睡一觉。
他说:“可我们什么都没带。”
“没关系,”龙晏西说,“一个帐篷能睡两个人,你和我哥都能睡开的。”
殷展一听便知他们打的小九九,笑着说:“走吧。”